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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村草]我老婆脑洞奇大
    作者：旗木卡卡文
    文案
    德风古道司卫云忘归，英年早婚，老婆有一言难尽的特殊能力。
    排雷：本文完全放飞自我无厘头恶搞，请勿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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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忘归，逸从瑶 ┃ 配角：德风古道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老婆脑洞太大吓死个人了
    立意：神悲悯神垂怜，神帮你脑洞变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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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1.
    云忘归，德风古道司卫，法儒尊驾首席大弟子，英俊潇洒，漂撇缘投……以及，英年早婚。
    是的，号称如云漂泊行踪不定的云忘归同学，早于芳龄二十就成了已婚人士。
    这点直到他老婆找上门来，玉离经和墨倾池等一众同修方才知晓。
    云忘归把娇妻带入自己住处安置一番，又领着她准备前往昊正五道，一出门就看见不苟言笑的墨倾池一脸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己。
    “圣司这是什么表情？有这般惊讶吗？”
    “是有些惊讶。”
    墨倾池点点头大方承认，在他眼里能搞出滑跪拜师法儒尊驾这种骚操作的云忘归，怎样也不像已婚人士。
    “哈，此事说来话长，吾欲先向师尊禀告。”
    ——德风古道治学严谨，遵守古训，未经许可，门人不得随意留宿女眷。
    现任主事疏道谴性情执拗刻薄，门内学子多不爱与他打交道，此事若在法儒面前过了明路，倒是不必再禀疏道谴。
    玉离经明白云忘归的盘算，多少也有些看热闹的心思，微笑道：“携内人拜见师长，亦是情理，你且去吧，待你得闲再与吾等详说。”
    2.
    君奉天在昊法修堂与小俩口会面。
    云忘归的妻子始终跟在他身后，脑袋垂得很低，似乎颇为腼腆。
    直到云忘归提醒，她才稍微抬了抬头，迈着小碎步走到君奉天面前，倒茶奉上。
    “师尊……请喝茶。”
    声细若蚊，双目低垂。
    君奉天不好多看，接过茶杯饮了一口，对云忘归道：“人既已来，好生照料。”
    “师尊放心吧。”
    云忘归答得飞快，心道您不说吾也会好生照料，毕竟……嗨，一言难尽。
    3.
    众所周知，云忘归喜欢到处浪。
    生性如此，亦是人如其名。
    之所以多了个老婆，也是年少冲动。
    因生母早逝，没进德风古道之前，他一直跟着父亲在苦境各处游走，偶然行至一处名为“春霖境界”之地。
    在那里，他见到当地村民将一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绑在刑架上，欲放火将人烧死。
    追问之下，方知原因竟是那女孩空有一副好相貌却不按风俗尽早成婚！
    如此匪夷所思草菅人命的风俗，云忘归和父亲都深感震惊。
    出于正义感，云忘归大声喝阻了村民的暴行，并表示自己愿意娶那个姑娘。
    一件惨事得以平息，村民们当即转换态度，立刻热情地为二人准备婚礼。
    云忘归本意在救人，何曾想竟被一群人当场押着跟那姑娘拜堂成亲，加上父亲也只是在一旁笑着不说话……
    如此，生米作熟饭，云忘归就这么变成了已婚人士。
    洞房花烛当晚，灌了不少酒的云忘归被一名好事的村民偷偷叫到一旁，告知那姑娘嫁不出去尚有其他原因。
    “跟她接触之人很多起肖了，我们也不知怎样一回事……总之你自己小心。”
    4.
    因那村民告知的秘辛，云忘归打起十二分精神踏入婚房。
    新娘盖着盖头端坐，云忘归坐了片刻鼓起勇气对她说自己只是为了救人我们或可以兄妹相称今后你若有心上人我定让你风光出嫁云云。
    “吾知道。”新娘自己揭开盖头，淡淡回应：“还有，吾比你虚长一岁。”
    “……啊，是吗。”云忘归干笑。
    随后新娘便另取被褥将竹榻铺好：“夜了，早睡吧。”
    见她接受自己提出的方案，云忘归自然从善如流，刚好喝多了有些头晕，道一声晚安倒头就睡。
    然后……
    他就做梦了。
    这也没什么，哪有人不做梦呢。
    就是……
    梦里，他恍恍惚惚从一个土炕上爬起，环顾一圈却是家徒四壁，连盖在身上的被子都破烂且脏臭。
    这时，有人推门而入，见他醒来，激动的扑了过来：“云贵儿！你可算醒了！急死俺了！”
    ……云贵儿是谁？？？
    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人激动的握住他的双手：“云贵儿，你的事俺跟村长说了，村长不同意你退学！村长说了，你是俺们村唯一的希望！你放心，俺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你读大学！”
    云忘归：“……”
    ……？？？？？？？？
    ☆、第 2 章
    1.
    “对了云贵儿，你该饿了吧？”来人掏出半块玉米饼子塞进云忘归手里，又跑去屋外叮叮咚咚折腾一通，端着一碗热菜汤重新进了屋。
    “家里就这些东西了，云贵儿你赶紧吃，俺跟王老师说好了，你好了还回学校。”
    云忘归看了看手里粗糙的玉米饼，又看了看寡淡的菜汤，仍然处于迷茫之中，然而眼前的一切又过于真实。
    渐渐的，似乎有一团迷雾蒙蔽了思考，他在那人反复催促之下浑浑噩噩就着菜汤吃下那半块口感粗糙的玉米饼。
    然后，又被那人搀扶着下床，有气无力走出破旧的房门。
    阳光照在他身上，眼前仍是春霖境界的村舍，村民们在田间地头忙碌，村长背着手慢吞吞来到这处破烂房子，见他出门露出一丝笑意：“云贵儿醒啦？”
    “醒了醒了，谢谢村长惦记。”
    身边的人抢先开口道谢，方才屋内太暗，云忘归此时才看清这是个女孩子，身材干瘦，一双眼睛却是灵动，长相竟有几分似曾相识。
    “醒了就好，听叔一句话，别退学，咱村好不容易有个能读书的娃子，再难俺也给你想办法。”
    “哎！谢谢村长！有您这句话俺就放心了！”
    女孩道谢不停。
    村长继续道：“二丫，你好好照顾云贵儿，今后他要真读了大学，你们好日子也就到了。”
    “好咧村长，俺也巴不得他能读大学呢。”
    ……为什么大家连口音都变了啊？
    云忘归迷迷瞪瞪地想着，总觉得不该是这个口音，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一段突如其来的记忆塞入他的脑海，他恍恍惚惚记起自己的名字叫刘云贵，今年高一，住在穷山恶水的刘家村，家里有个童养媳刘二丫，比他大一岁，爹妈死了之后都是二丫照顾他，一门心思让他好好学习去读大学……
    想起这些东西却莫名头疼。
    云忘归不禁按了按脑袋。
    二丫见他不舒服，赶紧又拉着他进去休息，顺便把书包给他拎了过来：“云贵儿，你看会儿书，俺还得去地里干活儿。”
    “唔。”云忘归的思维在现实与梦境之间纠结，随口应了一声。
    读《大学》？
    四书五经里《大学》并不是最突出的一本，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读《大学》？《诗经》《论语》就不用学了么？
    他顺手翻开一本教材。
    sinA=%^#$^^*……,
    cosB=#￥…*&……。
    云忘归合上了教材，深吸一口气。
    ……这都什么玩意儿？！
    2.
    云忘归脑子并不笨，相反他其实很聪明。
    所以在梦境持续了好几天、他隐约领悟了摆脱这场“梦”的关键——
    他必须得考上那些人口中所说的“大学”。
    单纯的梦境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梦境似乎融合了真实环境，春霖境界的村民们在这个“梦”里扮演着热心支持“刘云贵”学业的族亲，父亲则是那位对他寄予厚望的班主任“王老师”——正是这点让他警觉。
    父亲虽好游侠，其实原本是出身文风谷的儒者，这些年闯荡武林，见多识广，以他能为竟也被拖入这个“梦”。
    能做到这点的，若非高明的幻术师，便是具有强大催眠能力的妖邪。
    会是谁呢？
    想起拜堂那天那位村名跟自己提起的秘事，他咬着笔杆思忖，莫非自己的新婚“妻子”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正这样想着，“刘二丫”的脸凑到他面前，一对亮晶晶的眼睛透露不满：“云贵儿，你可不能这样啊！咋还愣着呢？赶紧写作业呀！你哪回病了都不落下功课的，这回咋的啦……”
    云忘归：“……”
    梦境里的“刘二丫”虽然瘦了点，仍可看出美人相，活脱脱就是他的便宜老婆。
    云忘归又开始头痛，赶紧集中心神，继续跟作业奋战。
    是讲……立体几何好难。
    过去完成时和过去完成进行时又是个啥？
    虽才弱冠之龄其实早已跟着亲爹熟读四书五经的云忘归少侠感觉十分煎熬。
    3.
    这场关于考大学的梦，从感官而言，持续了整整三年。
    时间是可怕的利器，云忘归时常在题海战术中暂时性遗忘自己的根本目的，尤其在“高二”分科之时，他想选文科，“王老师”和“刘二丫”甚至全村长辈都坚持“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众志成城逼他选了理科。
    简直魔鬼。
    云忘归麻木的在试卷上写公式。
    然后突然想起自己到底是要干什么来着？
    ……算了想不起来了，做题吧。
    转眼到了高考。
    二丫这几年对他掏心掏肺全力支持，不顾劝阻亲自送他去县城考试，在烈日底下晒了两天。
    随后又是等成绩。
    成绩公布，云忘归不负众望上了重点线，全村沸腾。
    大学开学时，村长和二丫以及村里几个长辈一路把他送到京城，临走前，村长悄悄拉着他嘱咐：“按理呢现在不兴童养媳，你爹娘当年买二丫算起来还违法，但是二丫跟了你这么久，你可不能对不起她。”
    “村长您放心。”
    云忘归用力点头。
    也就是在此时，他突然觉得脑子仿佛受到重击，一下子从梦境里清醒过来。
    恢复意识之时，父亲神色凝重站在他面前：“收拾包袱，我们马上离开。”
    “那……她呢？”
    云忘归看了眼坐在喜床上的新娘，此刻她双目呆滞仿佛失魂落魄。
    父亲沉思片刻：“她身上有古怪，恐怕是被妖邪缠身……但，众人除了陷入梦境，并未受伤，为免意外……带她离开吧，吾会寻访友人为她医治。”
    4.
    云忘归的父亲在道门也略有人脉，寻了几位仙长驱邪。
    不料邪力只驱除一半，便察觉会危及她的性命。
    如此事情便十分棘手了。
    父子俩本就同情这姑娘的遭遇，既已将她带离春霖境界，自不愿伤害她的性命，只得向仙长讨了法器给她随身带着，镇压邪力。
    之后莫名的梦境不再出现，姑娘也跟在父子俩身边多年，照顾起居，任劳任怨。
    后来，因一场江湖风波，父亲不幸殒命，亡故之前交代云忘归，返回文风谷继续学业。
    云忘归依照父亲遗命，带着姑娘回到文风谷。
    他虽是豁达，但丧父之痛终究一时难愈，品尝自酿酒时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于是古怪梦境又至。
    而且还续接上多年前的那场梦。
    “刘云贵”开始上大学，为了省钱很少回老家，“刘二丫”每年寒假跋山涉水到学校陪他过年。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一不小心就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
    云忘归乍然清醒，一睁眼，自己已经和姑娘躺在床帏之内，衣衫被褥一片凌乱。
    他默默翻身穿衣，从落在床下的凌乱衣物中捡起法器，发现法器经年已久，已现裂痕。
    姑娘抱着被子坐在床上，轻声说：“你可以送吾走。”
    云忘归轻叹一口气。
    “吾会再寻当年的仙长为你打造克邪法器。”
    ——云忘归，芳龄五十六，跟便宜老婆圆了房。
    ☆、第 3 章
    1.
    云忘归浪归浪，其实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
    何况他接受的一直是儒门教育，深知清白对女孩子的重要性。
    既然不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作为男人就该负起责任。
    他特意请假带着老婆离开文风谷去找当年的仙长，仙长试探之后却发觉便宜老婆身上的特殊邪力较之过去有所增强，一旦发动，陷入梦境的人将更易深度融合。
    ——这也解释了云忘归为何会在睡梦里彻底失去警觉。
    云忘归很是苦恼，问仙长是否还有办法克制。
    仙长这些年亦在思索这股莫名邪力，小有心得，分析说这股邪力虽让附近人与环境陷入梦境空间，却并未造成实际损害，或许是一种没有实体的邪物，以生灵之梦汲取能量。
    梦，是人之潜意识的浮现，总该基于一个人自身的记忆和认知，但云忘归觉得在梦境里经历的那一切完全超出了自己的认知。
    对于这个问题，仙长表示，不是你的潜意识，那就是尊夫人的潜意识。
    云忘归不禁看了眼乖乖坐在一旁的老婆。
    跟了他这些年，感觉她少言寡语木讷本分，为什么潜意识会那么……奇思妙想莫名其妙仿佛脱缰野马？
    2.
    最终还是戴上仙长制作的法器。
    有了过去经验，仙长制作的法器有了明确的使用方式和使用寿命，只需定期更换即可。
    云忘归暗中观察自家老婆一段时间，见她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照顾他的起居，唯二的消遣就是绣花和喂猫，怎么看都不像那种思维奔逸的人。
    ……所以说，为什么梦境会那么奇怪啊？
    云忘归坐在文风谷的藏书楼里，一边誊抄作业一边思索。
    “在想什么？”
    一道清冽的嗓音在身旁响起。
    “啊，想吾老婆……”
    云忘归下意识回答，话说一半就尴尬的闭了嘴。
    夏承凛无语地看着他：“平日少见尊夫人出门，你何至于牵挂至此。”
    “其实，吾不是……”
    云忘归试图解释，他如今在文风谷的名声已经是爱妻狂魔了，都说他对老婆看得紧不许人家出门。
    夏承凛完全没兴趣听他解释，一本正经道：“既然思念夫人，那便抓紧时间誊抄吧，日落之前抄完，尚可赶上尊夫人的爱心晚餐。”
    云忘归：“……”
    ……夏承凛你这么促狭，令尊知道吗？
    云忘归无奈，便与夏承凛继续誊抄。
    说来也是一言难尽，他这手速还是在梦境里训练出来的，班主任说“好卷面才有好分数，必须写得又好又快”，于是他作为全村希望“刘云贵”每天写完作业还要疯狂练字，回到现实之后再写小楷可谓得心应手。
    关于想老婆的小插曲过去，二人继续进入誊抄状态，突然间，云忘归有了一种被人窥探的感觉。
    夏承凛自然也感觉到了这种令人不舒服的窥探。
    二人不动声色放下笔，起身慢慢走到藏书楼大门，轻轻拉开门扉。
    “嘠——”
    一声尖啸，一个人形生物几乎贴着夏承凛的脸从楼上倒吊垂下，脸上一块肉随着动作落了下来，露出内里沾着血液的骨头。
    夏承凛：“……”
    虽还不是未来的夏掌门，但不妨碍被恶心了一脸的夏承凛拔剑就是一划。
    击飞了这个怪物，外面的场景也清晰呈现眼前。
    ——全是行尸走肉。
    “怎会如此？！”
    夏承凛尚在疑惑，云忘归却是有种熟悉的失控感，暗道一声“糟了”，随即一段乱七八糟的记忆被塞入两人脑海。
    ——末世来临，丧尸崛起，勇敢的青年快去创造奇迹。
    3.
    怎么说呢。
    云忘归和夏承凛在那个名为“末世”的梦境里杀疯了。
    两个儒门好青年，从一开始嫌弃丧尸恶心，到后来面不改色从丧尸脑子里挖晶核给队友们补充能量。
    夏承凛不愧是儒三代，在梦境里甚至拉起一支队伍对抗丧尸，最后还成功击败了丧尸皇。
    ……是说，为什么丧尸皇又是便宜老婆的脸啊！！！
    搞定丧尸皇的一瞬间，梦境结束，夏承凛直接晕倒，云忘归恢复神智，见自己仍在藏书楼，拉开大门，外面几个儒生东倒西歪，无一例外脑壳上被敲了大包。
    云忘归失语。
    他们打丧尸都是敲脑袋的。
    呃……
    也不过片刻时间，昏倒的儒生纷纷恢复意识，摸着脑壳上的大青包莫名其妙回了各自学舍。
    夏承凛则多睡了片刻。
    醒来之后，夏承凛还是那个夏承凛，但也有些不一样。
    比如说，奇怪的武力增加了；又比如说，奇怪的洁癖增加了，走哪儿都拿块白绸垫脚。
    云忘归：“……”
    呵呵。
    文风谷不能呆了。
    云忘归同学连夜带着老婆跑路。
    老婆不会武功，他就背着她赶路。
    伏在他肩头的老婆突然开口，幽幽一句：“末世好玩吗？云贵儿。”
    云忘归悚然而惊，一偏头就对上老婆泛着蓝光的眼睛。
    “下次我们玩点别的。”
    老婆笑了一声，缺乏表情的脸顿时生动起来——极美，极诡。
    ☆、第 4 章
    1.
    跑路途中老婆突然眼冒蓝光言语诡异把云忘归吓得不轻，好在那个状态只持续了短短几息，很快老婆就陷入昏迷。
    见过仙长之后，云忘归带着老婆在仙长清修之地一处僻静的村落暂时住了下来。
    仙长此番终于探出了关键线索——妖物寄生于老婆的神魂深处，导致她的精神与本性长期处于压抑之中，也难怪她平日里总是表现得木讷寡言。
    想来单是压抑那妖物作祟，已耗去她绝大部分心神。
    而从妖力与神魂融合状态来看，这种寄生仿佛已持续了很久，即是说她的年龄并不如外表一般年轻，最古怪的是她尚能保留自身一丝意识，令仙长怀疑妖物的寄生是得到了她的许可，二者之间并非单方面的强行寄生和控制。
    云忘归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问她自己。
    担心再次出现不可控事件，云忘归才决定就近居住。
    2.
    这次老婆昏迷的时间有点久，醒来时云忘归正在灶房熬药兼做饭。
    察觉有人进来，云忘归猜到是老婆，装作若无其事的转身跟她打招呼：“从瑶，你可以多休息一阵。”
    “吾来做吧。”逸从瑶默默上前接过云忘归手里一把芹菜，熟练的择了起来：“想怎么吃，炝炒还是糟辣？”
    “都可以。”
    看她毫无异状的在灶台旁边忙碌，云忘归不禁疑惑，她到底对发生之事有无印象。
    云忘归一向不是个喜欢心底藏事的人，何况他已经接受了这个妻子，开诚布公对于解决问题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所以吃饭时，他主动问起。
    “记得啊。”逸从瑶平静的点点头：“但吾不敢插手，只要吾一动念，梦境就会发生无法预料的异变。”
    “那梦里种种场景，是因何而来？是你曾经的经历或记忆吗？”
    “不记得。”逸从瑶茫然摇头。
    “那你还记得什么？”
    “吾记得……”逸从瑶的目光愈发茫然，茫然之中又闪出一份无法解释的笃定：“吾是因你而存在。”
    “……哈？？？”
    云忘归筷间夹着的红烧肉直接滚落到桌上。
    3.
    逸从瑶那句“因你而存在”让云忘归百思不得其解，夜里躺在床上还在辗转反侧。
    若她说的是实话，那么自己与父亲在春霖境界救下她，就不是巧合，莫非她特意在那里等他吗？为什么？难不成还有什么前世因果之类？
    就在他想不通再次翻身之时，一双柔若无骨的手从背后缠了上来，一路探入衣内，摩挲他身上的肌肉纹理。
    云忘归呼吸一滞，连忙按住那双手：“怎样了？”
    “你翻来覆去，不是想……”逸从瑶平铺直叙的说着，全然不觉云忘归的尴尬紧张。
    “……没，不是想这个。”云忘归想解释，又觉得说多了反而有点越描越黑，干脆翻过身把她脑袋按在胸前，双臂把她搂紧，以防她又搞突然袭击：“夜深了，睡吧。”
    逸从瑶拿鼻尖在他胸口蹭了蹭：“真的不想？”
    云忘归浑身紧绷，闭着眼睛再次强调：“……睡觉。”
    一夜好眠。
    日上三竿，有人轻轻挽起床帐，低唤：“陛下，该起身了。”
    云忘归睁开眼，懵逼的看着那位给便宜老婆看病的仙长此刻一身宦官制服，低眉顺眼的捧着一套华服弯腰站在床前：“请陛下更衣。”
    ……仙长，竟连你也中招了！！！
    熟悉的恍惚袭来，云忘归又获得新人设信息——大钺朝当今天子，牧云贵。
    他略微迷蒙地任由侍从将自己的衣冠穿戴整齐，脑海中却首次保留住了一分清明，意识处于半清醒状态。
    穿戴完毕，应该要去上朝了吧……
    他依照常识判断，怎料身边的大内总管……也就是仙长，微弓着腰挂起谄媚的笑容向他请示：“今日陛下是想泛舟湖上？还是品尝御膳房做的新菜？江南新供了一批上好字画，不如陛下去掌掌眼？”
    云忘归诧异反问：“不用上朝吗？”
    大内总管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很快又恢复如常：“陛下想上朝啊，等贵妃下朝后，奴婢给贵妃说说，明儿让您去上朝玩玩儿？”
    云忘归：“……”
    ……这个皇帝怎么回事，自己在一边玩让贵妃去上朝？
    仿佛能读懂他的心事，大内总管露出安抚的笑容：“皇上不必担心失宠，自皇上登基以来，贵妃娘娘一颗心都在您身上。您是没听见民间的传闻，夸赞您色艺无双独得宠爱，有些文人还写酸诗，说陛下是那个什么，什么‘回眸一笑百媚生，六部粉黛无颜色’……”
    云忘归：“……”
    ……惊呆了。
    这个王朝有那什么大毛病？？？！！！！
    4.
    午时，贵妃罢朝回宫，御膳房掐着时间精准送膳。
    云忘归被大内总管拉着说了一堆宫斗八卦，勉强拼凑出这个所谓王朝的运行状况。
    皇权什么不存在的，掌握天下的是贵妃，贵妃让谁做皇帝，谁就是皇帝；与此同时，六部尚书也有升职入宫侍奉贵妃的希望，所以满朝文武上朝除了干活儿还得争宠。
    云忘归：“……”
    ……这样都没乱套，绝了。
    “贵妃回宫，陛下您准备准备，跟她一块儿用膳。”
    云忘归有点慌。
    他哪儿知道那个贵妃的个性，万一露陷了呢？”
    大内总管眯眼一笑：“陛下别紧张，贵妃一向对您宠爱得紧，她来之后，您只要安心吃饭就行，看您吃得香啊，贵妃都能多用两碗饭。”
    ……所以呢，吾是健胃促食药吗？
    云忘归好一阵无语。
    贵妃迤逦而入，一群侍从和宫女齐跪迎接：“恭迎娘娘回宫——”
    熟悉的脸庞让云忘归瞬间打消了紧张。
    ……他还是不太理解老婆制造的梦境为什么都这么奇怪。
    “陛下今日玩得开心吗？”贵妃顶着跟逸从瑶一模一样的脸，一举一动之间颇见上位者之精明强势。
    “啊……还行。”
    ……如果说被一群人强行押着去游湖吃喝听小曲算是日常的话。
    “呵呵。”贵妃一手托腮，像个情场老手一样，伸手在云忘归脸上摸了一把：“本宫就爱陛下真性情不做作的性子。吃饭吧。”
    云忘归之前已经被塞了不少点心蔬果，其实不是很想吃，但在贵妃灼灼注视下，慢慢的也就佛了，挑自己喜欢的菜吃起来。
    5.
    饭后，贵妃要求云忘归同他一起进行餐后运动。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演武场。
    演武……场？？？
    云忘归愣愣的看着眼前几百亩大的空旷场地，很是震撼。
    空地上摆放的奇形怪状的钢铁状物体更是令他震撼，因为半空中有两架同款钢铁怪物正拿着巨大的钢刀互相对砍。
    贵妃见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轻笑一声：“兵部研发的新型机甲，据说整体重量减轻，但是速度和力量比过去更优越。怎么样，陛下要试试吗？”
    云忘归：“……”
    ……吾怕吾试试就逝世。
    贵妃却是好兴致，自顾自的安排起来：“小贵子，你带陛下去二号机，我就选一号机吧。陛下不擅此道，我们随便玩玩，嗯……就飞行比赛吧。”
    ……
    云忘归，白云的云，差点归不来的归。
    这个名为机甲的玩意儿太刺激了。
    一出仓，他就趴在一旁瘫成一条咸鱼。
    贵妃挑了挑眉，似乎对他的表现不太满意：“陛下着实太柔弱了些，小贵子，从今天起，安排陛下每天都来训练半天。”
    云忘归：“……”
    6.
    云忘归毕竟是大胆洒脱热爱挑战的个性。
    经过一段时间训练，已经能够熟练驾驶机甲。
    甚至提出要比赛。
    这一天贵妃去上朝，他和大内总管小贵子去到演武场，一人一架机甲开足马力冲上云霄。
    云忘归，云忘归，这名字本身便有飘逸之意，徜徉在云层之中，他逐渐忘了在这个世界，自己是吃贵妃软饭的废柴皇帝牧云贵。
    嗨过头，操作失控是必然的。
    一阵暴风流袭来，控制杆逐渐失控，护主心切的小贵子也开着机甲疯狂追了过来。
    云忘归听到控制室传来温馨提示——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驾驶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轰然巨响，机甲撞上高山。
    恢复意识脱离梦境的云忘归和仙长一人头顶一个大包，盘腿坐在山门前，陷入了对人生的沉思。
    过了许久，仙长开口道：“吾突感领悟突破，或许尊夫人之能为别有隐情，待吾闭关回来再谈。”
    云忘归留之不及，目送仙长飞一般离开，再深深看向自己的双手。
    啊这……
    算起来他这些年在梦境里学会了不少东西。
    比如高等数学，英语六级，一剑爆头，晶核鉴定，现在好像又能开“机甲”……奇怪的技能增加了，但是好像并没什么用……
    ☆、第 5 章
    1.
    仙长闭关五个月，出关之后修为又突破一层境界。
    上门拜访时，看逸从瑶的眼神变得有些敬畏，而看云忘归时，更是颇有深意。
    “仙长，当日你走得真匆忙，无事吧？”
    逸从瑶知晓他们有事要谈，自觉转到院子里喂鸡，云忘归拉着仙长坐下，边喝茶边聊。
    “吾无事，倒是你……”仙长欲言又止，思索片刻，终道：“这段时日仍然饱受梦境搅扰吗？”
    “哈，三五日就有一场，吾倒是习惯了。”
    云忘归想起这几个月经历的梦境——专搞凶案现场分析的警官高云贵，抓鬼穷天师王云贵，正骨推拿大师马云贵，不可理喻的杀妻证道云仙尊……
    撇开梦境里脱缰野马一般的内容发展，除了杀妻证道那个梦让他生理不适，其他梦境的设定还挺有意思……咳咳。
    “那你想必对尊夫人梦境之能更为了解了？”
    “嗯……”云忘归不确定地思忖道：“梦境造成的最大伤害，也不外乎少许皮外伤，但……吾之修为似乎略有提升？”
    仙长大惊：“只是略为提升？”
    “是，怎样吗？”
    “吾只入梦一回，便大有提升啊。”正直的仙长脸上并无能为提升的喜悦，反而忧心忡忡：“尊夫人这种能力，若被人知晓，恐怕会为她引来灾祸。”
    云忘归常年走跳江湖，自然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那，依仙长之见，该如何掩盖？”
    “嗯……”仙长紧蹙眉峰：“听闻云海之上有一隐逸派门，名唤‘云海仙门’，其内仙宝与仙术无尽藏，能人辈出，或许你可以设法探听。”
    “云海仙门……”
    云忘归感觉这个名号似曾相识，仙长却是忽然灵光一闪，提醒道：“你出身文风谷，该有听闻昊正五道之名？”
    “那是自然。”
    “吾师尊少时曾有幸跟随云海仙门外门弟子静修十数年，吾听他提起，云海仙门少主似乎于多年前投入儒门，就在昊正五道。”
    “……原来如此，倒是巧合。”云忘归舒了一口气：“按照家父曾经设想，吾离开文风谷本该前往德风古道进修，如今倒是回到原点。”
    “你可先行前往德风古道，在此期间，尊夫人吾会妥善照料。”
    “那就有劳仙长。”
    2.
    云忘归开始着手准备德风古道选拔考试。
    逸从瑶温顺地接受了他和仙长对自己的安排，每日大鱼大肉投喂云忘归。
    “科考辛苦，多补脑补身。”
    云忘归不忍拂了她的好意，灌了一大碗当归鸡汤。
    毕竟是年轻气盛，大补之物吃得太多，夜里难免折腾一番。
    虽然这门婚事结得仓促，逸从瑶身上又诸多谜团未解，二人个性更是相差甚远——但自她说出“吾是因你而存在”这句话，云忘归难免有了些微妙的感受，尤其是床笫亲密之时，他偶然发现逸从瑶看自己的眼神既非平日木讷无光，亦非邪力发作时妖诡艳异，反倒是专注且温柔，有时看得他都有些难为情。
    他难免会想，藏在无限梦境之中的妻子，到底该是什么样子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陷入梦境。
    ……好家伙，他来了他来了，全村希望刘云贵又回来了。
    这次是大学毕业考研究生。
    离开老家外出打工的刘二丫自然鼎力支持，努力为他挣钱。
    于是云忘归又重温了题海战术。
    以至于梦醒后浪里个浪的云忘归罕见的处于一种失去世俗欲望只想做题的贤者状态，在人潮蜂拥的德风古道入学考试中高居第三。
    魁首玉离经，次席墨倾池，与云忘归一同组成了德风古道青年一辈最佳人类高质量男团……咳，那是后话。
    想入昊正五道，并非易事，玉离经和云忘归皆对昊正五道有所向往，墨倾池于是成了最佳陪练。
    期间仙长不断来信告知云忘归老婆暂且安好，数年之后，云忘归终于觉得自己有了挑战实力和资格，兴冲冲拉上小伙伴就去了昊正五道。
    谁能想到光是第一道的法儒尊驾便让所有人都吃了闭门羹。
    云忘归冒死挑战，几度被法儒逼退，战中突发奇想，即便不能闯关也要拜法儒为师，如此事情该有转圜。
    不得不说他胆大包天，却也运气不赖，法儒尊驾只是个性冷肃，并未拒绝收徒。
    云忘归个性跳脱，时常嘻嘻哈哈出入昊法修堂，倒是给法儒尊驾带去不少热闹。
    感觉时机成熟，他便去信告知仙长，将逸从瑶接来德风古道，欲寻机会向师尊打听那位仙门少主是否真在昊正五道。
    这一次，有些失算的是，他以为仙长照料之下，逸从瑶情况应已稳定，却未料数年不见，逸从瑶的梦境之能已经全面升级。
    3.
    作为逸从瑶的丈夫，又有多年梦境袭扰经历，云忘归第一个察觉不对。
    他打开房门，远远就听到主事疏道遣正在学舍之外破口大骂，用的还是刘家村口音——
    “刘云贵！恁给俺死出来！恁当年怎么答应俺的？！”
    云忘归一阵头疼，梦境设定立刻入脑。
    刘云贵考上研究生，却和同班女同学暧昧，打算抛弃刘二丫，村长一气之下跑到学校宿舍大闹。
    云忘归：“……”
    ……所以说，因为疏道遣是主事，所以这次梦境里就成了村长了吗？
    他坐在床边揉太阳穴。
    外面疏道遣还在骂，还在骂呢。
    “刘云贵，做人要讲良心，二丫这些年咋对你，你心里清楚！想做那陈世美，俺头一个不答应！全村都不答应！”
    “读你奶个熊的研究生，读到狗肚子了！死皮不要脸，你是个人不是？！”
    “你今天不出来说道清楚，信不信俺找你老师，找你领导去？”
    云忘归：“……”
    ……脑壳痛。
    “村长，别跟他咧咧，咧咧啥，把门砸了把人带回村，开祠堂弄他个半死不活，看他下回还敢！”
    赋思韵担当了刘家村妇女代表角色，叉腰高喊活脱脱一副泼妇样。
    疏道遣一听，两眼一亮：“中！砸门！”
    几名同受梦境控制的儒生收到指示，立刻开始砸门，进门之后不由分说拽着云忘归往外拖，云忘归意识虽是清醒，身体却无法做主，被拖出去之前还路过了两脸懵逼的玉离经和墨倾池，他疯狂冲他们使眼色，却见他们二人仿佛被施了法，动弹不得。
    眼前模糊片刻，场景已变换，一群儒生把云忘归拖到萃心殿，疏道遣拍着大腿怒气未消，骂骂咧咧交代一名儒生：“去，把祖爷爷请来，开祠堂！”
    云忘归被按着脑袋跪在地上，正想着祖爷爷能是谁，就见一道不世皇者……不世老大爷精神矍铄虎步生风走了过来。
    “事儿我都听说了，云贵儿你可真能耐！咱们刘家村从来没出过忘恩负义始乱终弃的混蛋，今儿一定要你吃个教训！棍子拿来！”
    云忘归自暴自弃的想，就算梦里不被打，梦境结束大概也要被拉到昊正五道暴打吧……话说为什么村长是河南口音，祖爷爷是河北口音啊，没有人觉得奇怪吗？
    就在“祖爷爷”高举棍棒准备打“刘云贵”屁股的时候，法儒尊驾化光而入，手中律典挡住碗口粗的棍子：“皇儒尊驾，该醒了。”
    四周空气隐隐波动，众人的表情似乎有些变化，云忘归心中一喜，不愧是师尊，竟能保持清醒！
    未料下一刻，梦境结界再度固化，君奉天竟也露出恍惚之色。
    “祖爷爷”蔺天刑冷瞥了君奉天一眼：“怎么，他大伯，你心疼了？”
    君奉天神色如常，说出的话却让云忘归只想掩面：“都什么年代了？法制社会，开祠堂动私刑是要被追究责任的。”
    云忘归：“……”
    ……二丫，求你收了神通吧二丫。
    ☆、第 6 章
    1.
    君奉天阻止祖爷爷对云忘归动私刑之后，村里人纷纷表示不放心，那城里花花世界，万一刘云贵哪天真昧了良心跟别的女人跑了咋办。
    赋思韵提出解决方案：“让云贵儿跟二丫去民政局领证去，立刻马上。”
    于是云忘归又体会了一次被人押着结婚的感受。
    ……而且为什么民政局会在仁宇明圣，为什么□□工作人员是慎恒之？从瑶的梦境控制范围已经扩张到这个地步了吗？
    慎恒之看着一群人带着云忘归和刘二丫浩浩荡荡进入□□大厅，露出不解的表情：“干啥呢你们？”
    “还能干啥，结婚□□呗。”
    “……你们？这么大一群人？集体结婚？那男女数量也对不上啊？？？”
    君奉天把云忘归和刘二丫往前一推：“是他们俩。”
    “这么大俩人了结婚还让父老乡亲一块儿陪着领证啊？”慎恒之鄙视地看了眼云忘归：“行了，身份证和户口本。”
    刘二丫递上证件，慎恒之盯着户口本上“刘云贵”和“刘二丫”的关系说明，满头问号，然后神色渐渐凝重：“你们等会儿。”
    慎恒之进入“民政局”深处，不一会儿带来一个敬天怀。
    “这是我们局长，他有事问你们。”
    “民政局长”敬天怀一脸严肃盯着云忘归和刘二丫：“户口本上显示你们俩应该是姐弟关系，你们懂不懂《婚姻法》？近亲怎么能结婚呢？”
    疏道遣赶紧挤到前面：“局长啊，领导啊，这个事情是这样，二丫从小被云贵儿爹娘收养，是养女，他俩没血缘关系，能结婚！俺是村长，俺能证明！”
    云忘归：“……”
    ……但愿梦醒之后心眼比针尖还小的疏道遣不会记恨敬掌门吧。
    2.
    云忘归也没想到此番梦境持续时间竟如此之久。
    而且看这个趋势仿佛要发展为连续剧了。
    刘云贵和刘二丫结完婚之后，才被村里人放回学校。
    室友玉离经和墨倾池关切询问云忘归到底发生什么事，云忘归皮笑肉不笑的回答：“没什么，村里人让我回去结了个婚。”
    “不会是强迫结婚吧？”
    墨倾池想起那天一群村民砸门把人带走的场面，不禁疑问。
    ……不愧是你圣司，虽在梦境中依然机智的看穿了一切！！！
    “怎么可能，什么年代了还强迫结婚。”
    “刘云贵”打了个哈哈一笔带过。
    于是又恢复了读书日常。
    毕业之后，刘云贵回老家准备把二丫接去城里，刚到家就听见村里大喇叭在喊：“全村老少爷们，俺们村新一批扶贫干部来了，大家来欢迎一下啊！”
    云忘归被左邻右舍的乡亲们推搡着去了村委会大门口，一眼看见玉离经和墨倾池在一群人里鹤立鸡群。
    “我和墨倾池报名参加乡村振兴计划，没想到被派到你老家……真巧。”
    玉离经笑得如沐春风。
    云忘归：“……”
    ……就，你们俩还挺有情怀的。
    欢迎扶贫干部之后，“刘云贵”回家，与二丫一番谈话，刘二丫明确表明不愿意去城里。
    “听说要搞乡村振兴，以后农村说不定比城里更好呢，俺不去。”
    劝不动二丫，“刘云贵”也无法，只好先在村里安顿下来。
    云忘归对逸从瑶的梦境多少也掌握了一些章法，感觉可能接下来会发生一些什么事件，或是被称为“剧情”的东西。
    3.
    扶贫干部到农村，必搞的一项事业就是基建。
    某一天晚上，村长疏道遣把刘云贵叫到家里神神秘秘的说：“云贵儿啊，俺跟你说个事儿。昨天有人挖路基挖出一个大宝贝儿！俺看着是个值钱玩意儿，你念过大学有文化，你帮俺看看……”
    疏道遣边说边掏出一把寒光四溢的剑。
    云忘归：“……”
    这剑一看便非凡品，只不知为何会从路基挖出来？
    “……叔，这肯定是上好的文物。可惜我看不出来路，要不送到镇里上交国家，上边应该会派专家来鉴定。”
    “嗯……”村长沉思了一会儿，笑着说：“也行，这事儿俺知道了，云贵儿你先回吧。”
    云忘归总感觉疏道遣的表情有些奇怪，不理解地回到家里。
    二丫正在院里扫地，见他回来，笑了一下：“这么晚了，叔叫你过去干啥呢？”
    “啊，挖出文物，让我过去帮忙看看。”
    “文物啊？俺听说农村有些地方，挖出一件，后面接着还能挖出好多件，难道咱村里有啥古代贵人的墓葬不成？”
    “有可能。”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就关灯睡下。
    半夜，刘二丫突然踹云忘归：“云贵儿、云贵儿！有贼！”
    “啊？”
    二丫把云忘归拉起来，俩人跪在窗后悄悄拉开窗帘：“你看，村长家外边有个人鬼鬼祟祟的，肯定是贼！”
    刘二丫说着就准备喊人，云忘归拽住二丫：“等等！你看清楚，那好像就是村长！”
    刘二丫定睛一看，果然是村长拿着一块黑布包着的东西趁夜色往村外走：“村长……他干啥呢？”
    云忘归心里有了猜测。
    同时，他也忽然感觉身体恢复了些许自我控制，低声道：“俺悄悄跟上去，看他干什么。”
    4.
    云忘归带着二丫一路尾随疏道遣。
    此刻他已恢复大半身体控制权，路过村口时，就见君奉天、墨倾池和玉离经三人也藏在黑暗之中。
    于是尾随部队增至四人。
    根据以往经验，云忘归模糊地预感，梦境应该快要结束了。
    四人功体和意识恢复得越来越快，化光追逐疏道遣至一处荒僻山径。
    疏道遣却似浑然未醒，依然鬼鬼祟祟顺着山经拾级而上，推开一处破旧门扉。
    “老板，在不？俺找着一件大宝贝，来跟你换，你看值多少钱？”
    门扉之后，露出一张青年的脸，那青年双眼空洞，一手拉开疏道遣手中黑布，抽出宝剑，插入自己胸口！
    “疏道遣，你做了什么！”
    一声厉喝，疏道遣自入梦状态乍然惊醒，看清四周环境，浑身冷汗直冒：“主人，吾……”
    话语未落而极招已至，意在取命，疏道遣猝不及防，当即断首。
    君奉天一甩袖袍，发出一掌，隐藏于草屋之中的人现出身形。
    “是你……鬼麒主！”
    “哈哈哈……君奉天，吾们还会再会！”
    蓝衣鬼面人呼哨一声，那名明显被控制的青年带着三教圣剑与他一同消失。
    “没想到当年三教圣剑一案，幕后主使竟是鬼麒主。”
    君奉天独自沉思，云忘归仰头看天，见天际泛白，正是梦醒时分。
    “师尊……”
    “回去再说。”
    5.
    漫漫星辰，浩瀚宇宙。
    无尽虚空深处，巍峨神殿之中，神使恭敬垂首，向独坐水镜之前的身影禀告：“武神堕魔。”
    “天帝知晓吗？”
    “知。”
    “武神堕魔缘由？”
    “厌憎人类，欲毁人间。”
    镜前女神蓦然回首，夸张的捧着脸颊感慨：“人类那么有趣，为什么要毁灭人类？！”
    ……这个句式约等于“兔兔那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兔兔”。
    神使暗自腹诽。
    梦神跟武神全然不同，武神乃古神之一，拥有最古老完整的神力；梦神司掌万灵梦境乃至潜意识，脑洞巨大的人类自然受她喜爱。
    “罢了，天帝放纵他，自有理由，吾插不上手。你退下吧。”
    梦神转过身继续查看镜中影像，饶有兴致，随心发念，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出现在手中。
    万灵梦境大多乏善可陈，三千世界唯独人类想象力足够丰富，堪堪能够打发神明无聊的漫长岁月。
    尤其是擅长创作故事的人类……
    唔，比如这本《乡村爱情故事》。
    说起来，那个因为死了本命熬夜爆肝猝死的人类创作者……似乎还残留着个人执念？
    女神伸手透过水镜往逸从瑶眉心轻轻一点：“吾已允你，改写云忘归之命，作为代价，你也要为吾继续编织更加趣味的故事啊。”
    因为，吾与武神不同，天界诸神，唯吾最有人情味。
    女神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神悲悯，神垂怜，神，吃泡面。
    ☆、第 7 章
    1.
    云忘归跟着法儒尊驾回到德风古道时，逸从瑶已陷入昏迷。
    按照往常经验，每次梦后她皆会出现失神嗜睡反应，此次梦境持续时间较长，影响范围更大，他猜测或许她透支了精神力。
    普通儒生与执勤人员似乎已经忘记了那场梦，又或许凤儒尊驾做了补救，总之德风古道秩序已经恢复如常。
    “带上你妻子，随吾前往昊正五道。”
    君奉天一声令下，云忘归顿时心里“咯噔”一声。
    皇儒尊驾平日深居昊正无上殿，甚少露面，他亦不知这位德高望重的镇教长辈个性如何，总觉得怕不是要挨打了。
    墨倾池和玉离经既担忧，想起梦中一切又尴尬好笑，憋着满腹疑窦与笑意与他一同穿过昊法修堂，进入昊正无上殿。
    无上殿主位坐着一位器宇轩昂威仪赫然的尊者，另有一男一女两位前辈分立旁侧，三人心知主位上便该是皇儒，另两位应是凤儒与侠儒，不敢冒犯，恭行儒礼：“见过皇儒尊驾，见过凤儒、侠儒尊驾。”
    “好了。”皇儒尊驾面色不太好看，挥挥手质问云忘归：“说吧，你老婆怎样一回事？一来德风古道就给我们送大礼。”
    云忘归心喜，暗道不愧是昊正五道坐镇的儒圣，立刻便发现了从瑶身上蹊跷，也不再隐瞒：“禀告尊驾，从瑶自幼被妖魔寄体，有操纵梦境之能。吾与家父多方设法，寻得一位仙长帮助……据仙长所说，或许云海仙门有方法解决她之状况，吾又听闻仙门少主曾投儒门，故……”
    “尊驾，学生斗胆一言，云夫人之能，恐怕不止操纵梦境。”一直没吭声的玉离经开口分析：“吾认为梦境有所指向，疑点有二：一者，失落多年的三教圣剑出现，二者，吾等清醒之后，疏道遣依然未能解除入梦状态。此事，法儒尊驾可证明。”
    君奉天微微点头，蔺天刑瞥见墨倾池欲言又止的神色，开口询问：“小子，你有什么话讲？”
    “学生僭越。吾以为云夫人之梦境，颇似剧本，各人有其角色，并非单纯的梦境。”
    墨倾池话语一落，便闻侠儒尊驾一声低笑，引得皇儒怒瞪。
    “继续说！”蔺天刑想起梦里之事，一拳捶在座椅上。
    “如玉离经所言，梦境有其指向。若考证民间话本，流传于世各有功用，或劝善，或警世；或嬉闹，或迎合世人猎奇之心。此番梦境，疏道遣牵引出三教圣剑以及鬼麒主行踪，吾有些怀疑，云夫人之梦，是想指引吾们发现什么。”
    抽丝剥茧，逻辑自洽……我同学都好牛逼，鼓掌啪啪啪。
    云忘归先给玉离经和墨倾池默默点了个赞，再质疑道：“但是从瑶并非德风古道之人，三教圣剑更是多年之前的旧事，她怎会知晓？吾想，是否疏道遣本有问题，只是通过梦境暴露？”
    墨倾池当即反驳：“话是这样说，但你我在梦境中皆是意识清醒，行为难以自主。那疏道遣之行为，到底是被迫，或是被引出？”
    “或许两者皆有，亦不无可能。”玉离经总结道：“云忘归，你行动恢复自由，是自何时开始？”
    “嗯……”云忘归仔细回忆了一番：“似是发现村长……啊，疏道遣带着三教圣剑离开之时。”
    “纵然有梦境影响，疏道遣与鬼麒主之间，也必有关联。”
    君奉天一锤定音：“皇儒尊驾，三教圣剑一案，吾欲重新彻查。”
    “疏道遣已亡，你如何查？”蔺天刑心知君奉天至今介怀邃渊之事，但事涉三教，不可感情用事，遂指出问题：“他毕竟还是本门主事，横死在外，兹事体大，当务之急，该另选主事，再议翻案。”
    墨倾池心下一动。
    皇儒这番说辞颇有深意，未一锤定音，却口出“翻案”一语，看来无端一家有望得到平反。
    “嗯……”凤儒尊驾低声沉吟：“皇儒尊驾，吾有一言。”
    “说。”
    “云夫人既有此能为，梦境之侵，恐怕还会来袭。无论是偶然，还是有意，下一次的梦境，便可验证。”
    蔺天刑闻言，脸上又是一阵扭曲，没好气地看向云忘归怀里昏睡的逸从瑶：“还来？！”
    “咳……老大，以你身份，门内尊称一句‘祖爷爷’也没什么问题嘛。”侠儒一本正经，任谁都看得出他憋不住的笑意。
    “还讲！”蔺天刑忍无可忍：“这次全部都被卷入梦境，为什么偏偏没见到你们两个？！”
    凤儒颇为淡定，轻笑一声：“也许还没安排吾们上场呢？”
    “好了好了，都回去，今日谈话内容保密，赶紧选出新主事收拾烂摊子！”蔺天刑对云忘归道：“你跟你老婆留下，其他人散了！”
    2.
    皇儒给逸从瑶灌了些真气，很快逸从瑶便恢复意识，只是身体虚软动弹不得。
    “……吾给你惹麻烦了吗？”
    她醒来第一句便是笃定，云忘归拿热毛巾给她擦了擦脸：“没什么大事，倒是帮吾们破了一桩公案。”
    “嗯？”逸从瑶迷茫的眨了眨眼睛，但一动脑子就感觉疲累不堪，只得停住：“无人受伤吧？”
    “没事。你很虚弱，再休息一阵，有皇儒尊驾看护，应该不会再生意外。”
    “好。”逸从瑶声音飘渺，神识也有些飘渺，盯着正为自己盖被子的云忘归，忽然开口：“云忘归……”
    “什么？”
    “别死……”逸从瑶昏昏沉沉，低声说着，人又陷入昏睡，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在枕上晕染开，像碎裂的宝珠。
    云忘归怔住。
    在她闭眼前一瞬，他看到她眼底深深担忧与痛楚。
    她跟他说“别死”，难道她预见了什么？
    “尊驾，”怀着心事，云忘归回到无上殿，见皇儒百无聊赖背着手转悠，便径直开口问：“世上真有人能探知往事、预见未来吗？”
    “溯往与预见之能，皆属逆天，有此能力者，多命途坎坷。怎么想起问这个？你老婆难道还有这种能力？”
    蔺天刑对这小子有些好奇，自己的老婆有这么奇怪的能力，他居然还敢跟人睡一张床，心也是够大——不过也说明他品性不赖，毕竟糟糠之妻不下堂么。
    云忘归摇摇头：“吾亦不知，但她偶尔表露本性，总让我心神不宁。”
    蔺天刑一介资深单身汉，也不知如何劝慰，只硬邦邦道：“被此等妖魔附体，难以挣脱的情况下，亦不曾伤人。她是个好丫头，就是运气差，你且耐心一些，总能找出解救方法。”
    “有劳尊驾了。”
    “少来，”蔺天刑又想起让他失去自主行动的梦境：“人是个好的，就是脑子里不知装了什么，稀奇古怪。不说了，你去看着她吧！”
    3.
    越骄子与非常君汇合后，谈起疏道遣异状。
    “虽已将他灭口，但此番失控，来得蹊跷，或许儒门之内有些变故。”越骄子摇着白骨扇：“疏道遣能为不差，能让他失去自我意识，取走天可明鉴，又莫名送回，引来君奉天跟踪，致吾与斩获暴露行踪……对方实力不容小觑。”
    “君奉天心系邃渊之死，必会着力翻案，而疏道遣身亡，儒门也该另选主事。”非常君有条不紊分析：“如今暗桩仅余赋思韵，需找机会询问她发生何事。”
    “主事身亡，儒门戒严，近期不便联络。”
    “嗯……”非常君沉吟道：“既已打草惊蛇，那便暂且按兵不动。针对邃无端之事，需另设他法。”
    他正思忖，蓦地察觉隐约窥视的目光，警觉道：“谁？”
    他与越骄子同时向角落看去，却见那处伫立一抹黯淡虚影。
    越骄子当即一掌轰去，但那人影却彻底化入虚无，一阵若有似无的淡雾腾起，非常君和越骄子同感神识一阵恍惚。
    “不对……呃……”
    竭力想要挣脱，却是不容抗拒的力量，淡雾之中尚有女声诱惑：“想做人之最吗？来吧，梦里什么都有。”
    片刻之后，非常君抬起脸，双眼写满勃勃雄心：“这次，一定要把刘家村拆掉！”
    越骄子附和：“拆掉刘家村，拿到这块地，我们就是新一代‘地王’。等楼盘卖出，我们就是全国首富了！”
    4.
    云忘归一晃神，便知梦境再临。
    皇儒尊驾背着手溜达，看见他随口一句：“云贵儿，听说村里改选啦？谁是村长啊？”
    云忘归正迷糊，侠儒尊驾横插一句：“哥啊，村里人稀罕那俩扶贫的小年轻，新村长是姓‘玉’的那个。”
    “那……我叔呢？”云忘归找回了刘云贵的人设，询问疏道遣下落。
    “呸，别提那丢人现眼玩意儿！”蔺天刑臭着个脸：“倒卖国家文物，吃牢饭吃死他！晦气！丢我们刘家村祖宗十八代的脸！”
    “消气消气，”尹潇深拍拍蔺天刑的背给他顺气：“你往好处想嘛，咱们村争气的后辈还是挺多的。”
    两人正在唠嗑，忽然听到前面邃无端家里闹闹哄哄。
    “这是干啥？才消停两天，又闹起来？”蔺天刑大步迈了过去，云忘归和尹潇深赶紧跟上。
    “这地和房子都是父母留下来的……”
    邃无端委屈巴巴。
    非常君拉着斩获看似温和实则强势：“按照遗产管理办法，他也是你妈的儿子，宅基地怎么就不能有份呢？”
    玉离经站在两方之间防止冲突，一边好声好气道：“先生，您说这位是无端的哥哥，怎么证明呢？何况这块宅基地是席断虹嫁过来之前村里分给邃渊的，这使用权也不是说分就能分啊。”
    楼千影点点头：“不是我们不讲道理，席大姐跟前夫生的儿子来分我们村的宅基地，这说不过去……”
    这时，尹潇深挤开人群：“怎么了？”
    “二大爷。”村里小辈见到他，异口同声齐齐问好，十分恭敬。
    楼千影赶紧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确实没这道理。”
    尹潇深边听边点头。
    “祖爷爷，二大爷，您二位都到了，拿个主意吧？”
    蔺天刑骄傲地走过非常君身边：“别的先不说，做个鉴定吧，看看他是不是席断虹的儿子！”
    一群人拥着邃无端和斩获往村外去，留下墨倾池、玉离经与云忘归。
    三人互相对视，玉离经先开口：“那位先生有些眼熟啊。”
    云忘归点头：“我好像在电视上见过他。”
    墨倾池发言实锤非常君身份：“地产大亨非常君，全国富豪榜第二名。”
    “那就有意思了。”玉离经若有所思：“堂堂大亨，为什么会盯上邃无端家里这块宅基地呢？”
    云忘归也点点头：“听说他拿地的手段，一向不太光明正大啊。”
    墨倾池扭头就走。
    刘二丫抱着簸箕走来，正好和墨倾池擦身而过：“哎，墨干事，忙着去哪儿呢？”
    “可能是去查资料吧。”玉离经不动声色，跟云忘归夫妇说再见：“我回村委会处理其他事情了，你们忙。”
    “再见啊村长。”刘二丫从簸箕里拿出一块晒好的红薯干递给云忘归，好奇道：“刚才那个一身黄的土大款好气派啊！哪儿来的呀？”
    “这事儿你别问，估计以后村里有麻烦。”
    云忘归拉着二丫边说边往家里去了。
    ☆、第 8 章
    1.
    作为村里为数不多的高学历人才，刘云贵被玉离经和墨倾池叫来谈论非常君的事情。
    梦境之中，“刘云贵”学的是统计学，玉离经学的管理学，墨倾池学的是计算机。
    现在看来这一整套人设似乎也别有一番用意。
    墨倾池戴着眼镜敲代码的画面着实震撼，云忘归深深遗憾自己处于角色扮演状态没有自主行动能力，不然他一定要把这场面画下来……唔其实梦醒之后也可以，不如跟一笔春秋的学友约个画稿？
    根据墨倾池的搜索和调查，非常君是前任首富九天玄尊的学生。九天玄尊是个传奇人物，自身是成功人士，还培养了很多有名的学生，不过他的学生群体比较薛定谔，但凡出来一个有名的牛人就会有人网上爆料“这个也是九天玄尊的学生哦”，真假难辨，也因此网友各种吐槽“玄尊思密达，点育全天下”“我看了九天玄尊的网课，可以算被他点化了吗”……等等。
    首富的瓜网友必吃，可是瓜和瓜之间蛛丝马迹的联系却未必能被大多数人洞悉。
    墨倾池用自己的黑客技术结合云忘归大数据统计分析，目标锁定相关线索。
    第一，全国富豪榜上的玉逍遥、非常君、不在富豪榜上的隐形富豪地冥，都可以确定是九天玄尊的学生。
    第二，非常君多年前曾经以九天玄尊儿子的身份出席过几次重大活动，可是后来再也无人提及。
    第三，小道消息，上面正在考虑把刘家村以及附近四个村划入经济开发区，可以预见一旦领导拍板决定，刘家村必将成为未来的香饽饽。
    三个人对着这三条信息，同时陷入迷思。
    单以第三条消息而论，非常君作为地产商想要通过斩获在刘家村抢占宅基地的目的大概可以理解，但真正让他们关注的反而是第二条。
    他们的身体虽然在忠诚的执行着“刘家村故事”各个角色任务，但他们的思想仍可自主，都感觉到第二条或许才是问题所在。
    2.
    斩获跟邃无端血液鉴定结果出来了。
    由于席断虹跟君奉天认过干亲，邃渊又跟着君奉天学了几年文化，因此君奉天手里有他俩结婚时用头发绾制的同心结，可以用作鉴定。
    ——斩获，确实与席断虹是母子关系；报告显示他和邃无端的同源性亲属关系也十分典型。
    村里人不禁一阵唏嘘。
    邃渊夫妇英年早逝，只是没想到席断虹还有个儿子存活。
    做了多年孤儿的邃无端很快就接受了这一事实，也表示愿意接纳同母异父哥哥。这一出兄弟相认感动得祖爷爷蔺天刑两眼发酸，刚准备夸邃无端有孝心重感情，非常君就在旁边冒出一句：“那你家的宅基地，得分给斩获一半了。”
    蔺天刑：“……你小子一直叭叭叭的说宅基地的事儿，你跟斩获又是什么关系，操这么多心！”
    “老先生，我是斩获的养父啊。作为养父，我当然要给他争取合理权益。”
    非常君笑得十分温和，就是说话的态度让蔺天刑拳头发痒：“看你这一身黄灿灿像个暴发户应该不缺钱，揪着一块宅基地不放要干啥？”
    想到一种可能，蔺天刑两眼一瞪：“怎么，难道是听说咱们村前阵子出土了文物，想找借口来村里挖宝呢？”
    “老先生，如您所说我不差钱，盗墓这种事情我干不来。”非常君依然笑眯眯：“就这样吧，斩获找到兄弟有着落，我也该走了。”
    非常君坐着他的劳斯莱斯扬长而去，尹潇深对蔺天刑说：“老哥，我看这土大款没安好心啊？”
    “那是，资本家都坏得很！”蔺天刑一手叉腰，对围观群众嚷嚷：“行了，都散了，回去干活儿吧！邃无端，把你哥带回家，要是缺什么东西找你凤姑姑要去！”
    “谢谢祖爷爷。”
    云忘归回到家就看见刘二丫正在院子里编藤条。
    村里女孩子从小得学手艺，剪纸手绣各种编织品，个中能手就是住村北的凤姑姑，她那双手可是灵巧得很，不少女孩跟着她学，二丫也跟她学，玉离经跟墨倾池来了之后专程申请了工艺品项目，就是看上凤姑姑的手艺，想通过这个给村里创收。
    “云贵儿你回来了？俺刚去过凤姑姑家，猜俺见着谁了？”二丫一边动手一边说：“邃无端啊，跟他那个新来的哥哥，找凤姑姑借床褥呢。”
    “真是无端的哥哥啊？他跟你们说话了吗？”
    “没，俺瞅他那样子木愣愣的，该不会是智力有问题吧？”二丫压低了嗓门：“那要是个傻的，那土大款收养他图什么？准没安好心！”
    “这事有空了我会跟离经他们说说。”
    3.
    自斩获在村里安顿下来，非常君就三五不时过来，每次带一堆东西，吃的用的穿的，看得村里人好不羡慕，加上他出手大方，有时顺手散一些，一来二去跟村里人都混熟了。
    尤其是赋思韵，整天跟他眉来眼去，被蔺天刑私下骂了两回才收敛些。
    有一天非常君看完斩获，又开着他那辆低调奢华有内涵的劳斯莱斯离开，只是车行方向不太像是要出村。
    云忘归从城里卖货回来正好看见，就悄悄跟了过去。
    村路不宽，时不时有人赶着牛群或羊群过来，非常君开着豪车也不敢太快，云忘归顺着路边溜，眼看非常君一路开上半山腰。
    “奇怪，他咋跑到大伯家了？”
    半山腰拢共就住了君奉天一户，君奉天性子孤僻，平常村里人来得少，只是这非常君怎么会特意来这儿？
    他见非常君锁了车径直推门而入，便小跑过去弯着腰藏在窗户下面偷听。
    君奉天不辨喜怒的声音传来：“你怎么来了？”
    “我送养子到这个村寻亲……你也太孤僻了吧，我都进出村子好多趟，你居然不知道吗？”非常君也是口气莫测：“……太子爷。”
    君奉天没吭声。
    “不说话，是还不想回去？”
    “在这儿挺好。”
    “堂堂云海集团太子爷跑到这种穷乡僻壤，这叫好？喜欢田园生活，修个别墅偶尔来度假就行了，何必这样？”
    君奉天避而不答：“你有什么事？”
    “没什么，听说你在这儿，特意来看看你。”
    “看了就走吧。”
    “你真不打算回去？”
    “同样的问题不用再问了。”
    “哎……那好吧，老师那边，我会替你保密。”非常君起身道：“我不打扰了，再见。”
    ……哇唬！！！
    震惊，大款竟在我身边！
    云忘归维持着半蹲姿势默默挪进屋外储存东西的矮棚，直到非常君离开，才两手捂着嘴探出脑袋，正对上送客转身准备回屋的君奉天。
    “……哈，大伯。”
    君奉天一脸严肃：“你在这儿干什么？”
    “大伯，俺不是故意偷听哈，”云忘归凑到君奉天身边：“俺听非常君叫你‘太子爷’……难道你……”
    君奉天直接沉着脸强调：“云贵儿，记住，你什么都没听到。”
    “哎不是，大伯，您听俺说，这非常君来村里挺奇怪的……”云忘归一边跟着君奉天进屋一边汇报他和玉离经墨倾池的发现：“所以我们几个觉得，他可能想借新区规划的机会吞掉村里的地。”
    “嗯……”君奉天露出沉思之色：“他应该不会。”
    “那大伯，您跟他什么关系，跟俺说说呗？”云忘归上炕盘腿挨着君奉天：“说说嘛，俺知道轻重，不会说出去。”
    君奉天默默叹了一口气。
    随后云忘归就听了一出狗血淋头的豪门恩怨。
    君奉天，九天玄尊与鬼域集团女总裁的独生子，因为两个霸道总裁不能兼容，多年前女总裁甩了九天玄尊，还抱走了出生不久的君奉天。后来两口子打官司扯皮，九天玄尊总算带回儿子，没想到这个“儿子”是女总裁从自己姐姐手里抢来的遗腹子，九天玄尊养了些年头发现不对劲，两口子又扯了一回皮，总算折腾清楚。
    自此非常君换成学生身份跟着九天玄尊，可是君奉天受不了父母之间这种剑拔弩张的关系根本不愿意回家，干脆跑到乡下躲起来，一躲就是十几年。
    云忘归：“……”
    ……啊这，不是乡村爱情故事吗，怎么又增加了豪门恩怨真假太子元素？
    4.
    “你说你要是非常君，你爽吗？”
    云忘归把这个八卦跟玉离经和墨倾池分享了，并征询他们的意见。
    玉离经：“无所谓爽不爽。”
    墨倾池：“我们爽不爽不重要，非常君应该非常不爽。”
    云忘归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以他经商的风格，不像是特别能谦让的人。”
    “说起这个，我注意到一件事。”玉离经继续抽丝剥茧：“最近赋思韵跟非常君接触很多，我听到有两户村民说，赋思韵在私下游说他们把宅基地转让给斩获。看样子非常君是打算通过斩获蚕食村里的地，以便将来新区规划拆迁的时候能够低价拿地。”
    “哦……”云忘归拉出excel表格粗略计算了一下：“咱们村是大村，如果真的启动新区建设，集体用地和宅基地打包竞标，得上百亿。非常君算得挺精明。”
    墨倾池打开了村里的监控录像：“我还有一点东西想让你们看看。”
    玉离经和云忘归同时往录像里看，画面有些模糊，但还是能勉强分辨——非常君的劳斯莱斯经过村口时，第二排半开的窗户里，露出一个身穿蓝衣的人影。
    三人异口同声喊了出来：“……鬼麒主！”
    梦境空间骤然碎裂，忽闻一声惊爆，是远处君奉天正与人激战之声。
    “人觉非常君……你，竟然勾结鬼麒主？！”君奉天手持正法指向非常君和“鬼麒主”，半真半假的梦境透露诸多线索，让他心情极为复杂。
    “哈。”
    非常君不答冷笑，与鬼麒主联手欲制君奉天，但闻声而来的侠儒打断了双方极端冲突，见势不妙，鬼麒主以空间之术带着非常君离开。
    尹潇深对君奉天道：“看来圣剑一案，势必要重审了。”
    “嗯。”
    随后赶至的云忘归脱口而出：“二大爷……呃不，师尊和侠儒尊驾，非常君已经逃走了吗？”
    尹潇深眼角略抽，不无遗憾地回答：“是呀，让他们脱逃了。”
    “但圣剑之事，也算露了端倪。”墨倾池忽然向君奉天躬身俯首：“学生恳请法儒尊驾重审三教圣剑一案，还邃无端一家一个清白。”
    “不必请托，吾有决断。”君奉天眉头紧蹙转向云忘归：“你妻子能为通天，你必要护她周全。”
    “师尊不说吾也会多加小心，何况有皇儒尊驾看护。”
    “不可让她离开昊正五道。”
    “是。”
    5.
    云忘归回到昊正无上殿，见逸从瑶只是昏睡并无其他异状，略松一口气，独坐屋外幽思。
    “板着脸做什么？担心她？”不知何时溜进来的侠儒尊驾一手搭上云忘归肩头：“你夫人来历必然不简单，也不用过多担忧。”
    “是。”
    “还是闷闷不乐，怎么？”
    “其实，吾希望她能够摆脱这种能力。”云忘归对这位没什么架子的尊驾倒也坦率，直言担忧：“自吾认识她以来，她几乎从无自主，尤其是梦境之后，常在昏睡。”
    “总能想出办法。”
    “吾不知她到底知晓什么，虽通过梦境助我们寻得阴谋者之线索，但她这般透支精神力，吾甚是担心她的承受极限。”
    还有，一个纯然为他的存在，他又该如何回报？
    尹潇深暗搓搓地摸了摸下巴：“云忘归，你喜欢你夫人吗？”
    “这……”云忘归怔住，随即看到尹潇深眼底促狭的笑意，无奈道：“二大爷也关心小辈的八卦？”
    “好说，做大爷的当然要关心小辈。”
    蔺天刑刚走近，听见二人对话，嫌弃地别着脑袋走开。
    梦都醒了，还在这儿“二大爷”“二大爷”的叫唤，一个敢喊一个敢应，真没个正经。
    ☆、第 9 章
    1.
    君奉天与玄黄三乘唯二的交集是九天玄尊和玉逍遥。
    九天玄尊多年前已不幸亡故，玉逍遥还因此与地冥于逆鳞之巅生死大战，如今一个被封天堂之门，一个遁入黄泉三千丈。
    即是说，君奉天无从了解非常君详细情况。
    但梦境里提示的种种线索令他十分在意，若要详查，只能返回仙门。
    于是多年宅居昊正五道的法儒尊驾首次踏出儒门回老家，云忘归则根据新上任的主事玉离经指示，去寻那位帮助逸从瑶压制梦境异能的仙长前来德风古道详谈。
    云忘归临走前把逸从瑶交给凤儒照看，这段时日他与几位尊驾都混得颇为熟稔，笑嘻嘻对凤儒道：“凤姑姑，这段时间从瑶就拜托您了。”
    “哈，”凤儒对这个称呼倒也不以为意：“放心，你早去早回。”
    逸从瑶乖乖的站在玉凤台目送云忘归离去，云忘归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侠儒尊驾那句“你喜欢你夫人么”，于是又一溜烟退回玉凤台，拉着逸从瑶的手嘱咐：“吾很快回来，你安心呆在此，有什么不适一定要及时告知尊驾。”
    “嗯。”见他去而复返，逸从瑶显得有些愣，生涩地回握云忘归：“……小心。”
    云忘归这才心无挂碍的离开。
    时至今日，他总算产生一种“吾是有老婆的人”的强烈自觉，无论从瑶是何来历、今后变成什么样，总归一句话，自己的老婆该自己宠，这是男人的担当啦。
    逸从瑶怔怔地站了片刻，转身进入玉凤台花圃整理花草。
    “你身体不适，不必操劳。”
    慕灵风柔声劝慰。
    逸从瑶轻轻摇了摇头。
    慕灵风问道：“担心他吗？”
    随后她便看见逸从瑶脸上露出一种无法解释的迷茫困惑表情，似乎被问到了十分难解的难题，笨拙地思考了半天，给出的却是答非所问的坚定答案：“吾不要他死。”
    慕灵风一时无言，不明白她的笃定执着从何而来，却也顾虑她身体状况体贴地不再继续追问。
    ——或许这个谜题只能由云忘归解开。
    2.
    云忘归抵达那位仙长隐居之处，奇怪的发现仙长所属原本门庭冷落的派门如今变得香火旺盛。
    “请仙人庇佑全家安康……”
    “求仙人保佑母亲病愈……
    “仙人保佑我儿子儿媳一举得男……”
    云忘归挤开嘈杂的人群，向守门小道子报上名讳。
    那小道子听到他的名讳顿时神色肃然，入内请了主事者前来。
    “云少侠，多年不见。”主事者乃是仙长之徒，对云忘归十分恭敬客气：“家师说过你有朝一日还会回来，吾一直在此等待。”
    “有劳仙长费心了，只是仙长他……”云忘归未见仙长来迎，已有些不好的预感。
    孰料主事忽然露出一种既尊崇又略显狂热的表情：“不瞒你说，师尊数日之前渡劫飞升了。”
    云忘归：“……”
    ……喵喵喵？？？
    主事难掩激动的回忆当时场景：“那日正是晴空万里，师尊在室内向吾交代后事，吾等皆以为他老人家寿数将近，颇为悲伤，未料午时道观突然遭受天雷轰顶，持续整整三日三夜，随后吾们就见到师尊在一束华光之中飞升为仙……”
    “附近百姓也是目睹如此场景蜂拥而至……”
    云忘归已经不记得那位主事后来说了什么，他拿着仙长“飞升”之前留下的信函，精神恍惚的回到德风古道。
    “你神思不属，发生何事？找寻仙长不顺利吗？”
    玉离经见他神色不对，出言关心。
    “……没什么。”
    云忘归很是无言，苦境从古至今就没听说过有人飞升，很可能是梦境导致的群体幻觉，但逸从瑶已经离开仙长身边多日……所以她的梦境还可以远程操控？
    “未见仙长与你同至，想来是有变故了？”
    “确实。”
    云忘归展开信函，与玉离经同阅。
    仙长在信中先是简单说明了所谓的“飞升”只是自己被梦境之力强制闭关，归期不定，随后又提到据他多年观察，逸从瑶梦境之力看似只是使人陷入特意构造的环境与角色，实则能可突破现实与梦境界限。
    “这，难道是使梦境中的事物成真吗？”玉离经微蹙眉头，略有些困惑：“但目前吾等并未察觉此类情形。”
    云忘归：“……”
    他不知该如何跟玉离经说明“那是因为你们未曾经历过丧尸、星际、修真、高考、基建等五花八门的梦境”。
    若真是这样，难道从瑶还能从梦境里弄出真正的丧尸吗？
    云忘归不禁打了个寒噤。
    “无论如何，这件事必须上报几位尊驾。”玉离经也看出他若有所思：“你若掌握其他线索，也不妨一并说明。”
    “哈，确实该说，但这说来实在是话长。”云忘归扶着额头道：“吾先回去看看从瑶……对了，圣司呢？”
    “凤儒尊驾方才解除控制斩获的术法，圣司去探望他与无端了。”玉离经若有所思：“看法儒尊驾与皇儒尊驾之反应，梦境之事，大抵为真，斩获十有八九是席断虹与斩年之子。”
    3.
    云忘归进入玉凤台，不出意外看到逸从瑶坐在巨大的月桂树下发呆。
    “吾回来了。”他径直走到逸从瑶面前，挡住她望天的视线，露出一个灿烂笑容：“看吾给你带了什么？”
    逸从瑶呆呆地看着他，他则像变戏法一般掏出一支簪子，插到她鬓边，歪着脑袋欣赏一番：“回来路上一眼看中便将它买回……嗯，果然适合你。”
    云忘归自然而然的热情似乎让逸从瑶无法理解，她只是抬起手摸了摸那支簪子，既不显得欢喜，也没有类似“羞涩”的反应。
    云忘归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
    看来承受这股诡异的力量着实对她负担太重……可也还是只能慢慢来。
    他正思忖着，忽感意识一阵恍惚。
    ……又要来了吗？
    一瞬的紧张，很快又被新梦境的场景打消。
    窗明几净，鸟语花香，看起来似乎是过去梦境中出现的被称为“学校”的地方。
    墨倾池戴着眼镜从走廊另一头走来：“云老师，邃无端的哥哥今天插班入学，还请你多关注一下。”
    “……啊，好。”
    云忘归接收到了人设。
    这次的梦境显得十分正常，除了建筑与德风古道殊异，本质上此处就是一所学校，甚至连校名都是接近现实的“德风高中”。
    云忘归来到教师工作区，推门而入，找到自己的工位，刚坐下一会儿，玉离经就坐着移动座椅溜滑过来，递给他一份□□。
    “这是上午刚办完插班的学生斩获，他的情况有些特殊，你得多加照看。”
    云忘归翻看着资料：“……自闭症？为什么不去特殊教育学校？”
    “如你所知，他们兄弟俩没有法定意义上的监护人。”玉离经唏嘘地感慨了一阵：“墨倾池算是半个，如果把斩获送到特殊教育学校，他照顾不过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的成绩恐怕也是个问题。”
    “这就要看你这位班主任的本事了。”玉离经似笑非笑，指了指公共区域那一摞教参书：“课本和练习册在那儿，你帮他领吧。这段时间我们在跟龙渊高中竞争省重点排名，君主任盯得很紧，你加油。”
    云忘归：“……”
    ……所以说师尊在这个梦境里是教导主任？简直是严丝合缝的人设，甚至把至衡律典换成五三也毫无违和感呢。
    云忘归想起久远前的梦境他以刘云贵身份念高中，现在又换成老师，颇有点“长成自己最讨厌之人”的感觉呢。
    他摇头笑笑，起身去拿斩获的课本和全套练习册，拿完之后有点呆滞。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天利38套》《小题狂做》……这就是省重点吗，比较起来刘云贵的高考经历弱爆了。
    让他震惊的还不止参考书数量和分量，当他在工位上坐好，一眼看向电脑旁侧粘贴的课表时，当场表演了“小朋友有很多小问号”的表情包。
    课表上印着每周排课情况：语文-玉离经，数学-墨倾池，政治-君奉天，生物-楼千影……等等。
    只有两处写着“云忘归-体育”。
    省重点居然让体育老师做班主任……而且为什么吾是最卑微的体育老师？
    云忘归陷入沉思。
    从瑶，你不爱吾了么？
    4.
    君奉天步履沉重独行路中，想到自己回仙门调查的情况，心情复杂且沉重。
    人觉非常君，确实乃九天玄尊所收养和教导的人鬼之子。
    与他同样，人鬼之子。
    而鬼麒主正是鬼族之人。
    两者联合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梦中揭露他是自己姨母的儿子，这又是真还是假？
    逸从瑶梦境之能并不伤人，反倒是提供了许多线索，可她从何得知这些秘辛？仙门记录之中，亦无任何此类状况……
    君奉天一路紧锁眉头独自沉思，并未注意自己已迈入德风古道范围。
    梦境延伸带来的淡淡薄雾笼罩着他，他一路走到萃心殿大门，面对广场上齐齐整整的学子，无比自然地开口道：“同学们，我们学校的口号是什么？”
    “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众儒生异口同声。
    “很好。”君奉天完全融入了教导主任的角色：“这次省重点年度考核，大家有没有信心打败龙渊高中？”
    “有！”
    云忘归：“……”
    师尊在梦里依然这么气势啊。
    墨倾池从他身边路过，理所当然天经地义地告知：“下午你的课我占一下，有两套卷子还没讲完。”
    “好啊。”
    云忘归面无表情。
    他这个体育老师又闲下来了呢，不如去找老校长蔺天刑下棋吧。
    ☆、第 10 章
    1.
    德风高中另一位体育老师是尹潇深。
    云忘归溜到老校长蔺天刑办公室之时，尹潇深已经在跟蔺天刑下象棋了。
    “哦，小云啊，怎么你的课也被占了吗？”
    尹潇深笑眯眯地举起一颗象棋向他打招呼。
    云忘归：“……”
    为什么会用“也”字，在德风高中居然有人敢占侠儒尊驾的课吗？
    尹潇深并不怎么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君主任要给学生做模拟测验，把我的课征用了，我正好过来陪老大哥下棋。”
    ……原来如此，我们同样卑微。
    云忘归顿时心理就平衡了，自己拖了一张椅子坐到棋盘旁边观战。
    蔺天刑斜他一眼，又恨铁不成钢地瞪视尹潇深：“君奉天是教务主任工作忙也就算了，云忘归当着班主任也没耽误讨老婆……尹潇深你个教体育的那么闲，还不快点讨老婆？上礼拜给你介绍那姑娘你去见面了吗？”
    “呃……”尹潇深转了转眼珠子，赶紧落棋：“将军！老大哥你输了！”
    “什么？可恶！”
    蔺天刑不甘心地看向棋盘，发现自己确已惨败，情不自禁恨恨捶桌，震得盘上棋子乱跳，云忘归赶紧递上保温杯：“校长，来来来，喝点枸杞茶。”
    蔺天刑接过杯子灌了一口茶，心知肚明的看着尹潇深：“想跟我转移话题？全校老师就你最闲，天天在外面溜，也没带个女朋友回来……”
    眼看他又要开始絮絮叨叨，尹潇深向云忘归投来求助的目光，云忘归掏出手机假装看时间：“啊，教育新闻直播要开始了。”
    随后他及时打开“神州教育”APP，却见主持人以逸从瑶的外貌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大气温婉微微一笑：“观众朋友们上午好，欢迎收看教育新闻直播间。下面我们先来看一组短讯……”
    蔺天刑顿时像炸了毛一样指着手机对尹潇深大声道：“你看看人家云忘归，找的老婆多好，漂亮有气质工作也体面，你再看看你……”
    下一刻，他的抱怨声被一条简讯打断。
    “日前，文风中学校长夏承凛在网上发布‘学校排名是教育界最大毒瘤’言论，并将矛头指向德风、龙渊等老牌重点高中，引发网友热议。我们来看本台采访视频。”
    屏幕上，夏承凛一脸傲然，措辞铿锵：“教育的本质只是传递知识、提升素养，人为划分重点和非重点，格局太小，违背了教育的初衷……”
    蔺天刑的表情先是凝固，然后微微抽搐，最后拍桌而起：“这臭小子，就他格局大！我这个重点高中是自封的吗？那是学生和家长认可的！臭小子臭小子，尾巴翘上天了！他爷爷当年都没这么说过！”
    ——夏承凛，继承了爷爷创办的文风中学，据传他爷爷同时也是创办德风高中的元老，算是非常硬核的业内大佬。
    云忘归歪着脑袋看屏幕上侃侃而谈的夏承凛，总觉得很违和：“他好像跟以前有点不太一样啊。”
    “差点忘了你跟他是高中同学，”尹潇深翘着二郎腿：“人家都做校长了，你怎么就成了体育老师呢？”
    云忘归无奈耸肩：“我也想教其他科目啊，这不是咱们学校人才济济轮不上我嘛。”
    “别那么伤心，玉离经墨倾池生病的时候你不是都给他们代课吗？”
    “哎，是啊，我是全能型体育老师……”教育直播结束，云忘归看了看时间：“我得去给斩获补课了，每天就这个时间段方便。”
    “去吧去吧~~~”尹潇深用下巴努了努还在气得狂搓保健球的蔺天刑，低声道：“正好我拉着老大哥出去转转，消气。”
    2.
    日子照常过着，在云忘归开小灶狂轰滥炸之下，斩获的各科成绩终于追上了全班正常进度，没有拖平均分后腿。
    工作例会上君奉天特意点名表扬，云忘归笑嘻嘻的追问：“君主任，口头表扬就行了吗？”
    ——全校也就他敢这样跟君主任说话，君奉天思考了一秒，一本正经答道：“给你加三只鸡腿，下午拿我的饭卡去食堂刷吧。”
    “啊？好，好的。”
    云忘归完全没想到会得到君奉天这样回答。
    “为了庆祝此次考核顺利拔得头筹，下午聚餐。正好明天周末，时间充足。”君奉天依然一脸严肃，对云忘归补充说明：“我刚刚开玩笑的。”
    ……顿时全场刮过一阵冷风。
    呵，呵呵……君主任好幽默哦。
    下午第八节课后，学生本周放学回家，德风名师天团前往雅乐居聚餐，难得放松，包房里聊天喝茶下棋打牌，场面一度很热闹。
    直到作为背景板的电视中传出一条播报——
    “本台消息，据警方调查，我市私立文风中学校长夏承凛两个月前上山晨练不慎摔入山沟受伤，养伤期间，遭到双胞胎弟弟夏烛幽非法□□，并冒名顶替……截至目前，警方仍在搜捕夏烛幽。”
    蔺天刑霍然回头，惊疑不定地盯着电视：“夏烛幽？哪来的这个人？”
    “他还有双胞兄弟的吗？我跟他同学六年，从来没听说呀！”
    云忘归也惊呆了。
    3.
    梦境结束得十分突然。
    恢复意识之时，众人皆在昊正无上殿，蔺天刑面色凝重，坐着没说话。
    “此次梦境为何转换了场景？而且还牵涉到文风谷夏掌门。”墨倾池沉吟：“三年前路经文风谷，听闻夏掌门尚在闭关，此后吾便回到本门。嗯……难道这期间出现了变故？”
    “文风谷与本门联络一向不太密切，而云夫人之梦境向来有所指向。”作为新任主事，玉离经还没跟夏承凛打过照面，担忧道：“或许夏掌门处，真的发生了变故。”
    “这件事情，吾会亲自前去查看。”蔺天刑眉心还是微微拧着，似乎不想多谈，转而询问君奉天：“你回云海仙门，调查得如何？”
    “已知非常君出身与吾相似，但幼年经历尚属空白，仙门未有记载。”君奉天的神色也不太轻松：“此事，恐怕只有他与玄尊清楚。”
    “嗯……”
    蔺天刑烦恼地叹一口气。
    自从示流岛战役之后，九天玄尊行事作风愈发神秘，鬼知道他干了些什么。
    “鬼麒主复生，已足以使人警惕，玉离经，你有什么想法？”想不出个所以然，蔺天刑便依照规矩开口征询玉离经意见。
    “吾以为，非常君和鬼麒主必会继续针对儒门，故法儒尊驾不便离开。但吾辈亦不可被动应对，不如外遣人员游走武林，调查和监视相关动静。”
    “为今之计，也只好如此……外派的人选呢？”
    “此事知情者不多，更不宜声张，若要外派，唯有圣司与司卫。”
    “云忘归需要照顾他老婆，墨倾池去吧。”蔺天刑一锤定音：“云忘归正好在门内盯着赋思韵，看她勾结非常君能搞什么鬼。”
    “是。”
    云忘归赶紧汇报：“各位尊驾，主事，学生还有一事需要说明。从瑶的梦境，似乎可以远程操控，而且据仙长所言，她的能力，似乎还可打破梦境与现实的界限……”
    他话未说完，却见蔺天刑面色骤变。
    “不好！”
    皇儒尊驾化光而去，无上殿众人面面相觑一阵，侠儒轻咳一声示意继续讨论：“应该是想到了什么关键之事，云忘归，你继续说吧。”
    “是。”
    4.
    蔺天刑一路狂奔至文风谷。
    察觉这股庞大儒圣之气，副掌门莫凭箫赶紧迎出：“皇儒尊驾，不知您突然莅临文风谷有何要事？”
    “你们家掌门呢？”
    “尚在闭关……”
    “闭关、闭关，这臭小子动不动就闭关，快带吾去！”
    见蔺天刑着急上火的样子，莫凭箫感觉不对，当即带着他去夏承凛居处，边行边汇报：“尊驾，掌门此次闭关，目前为止并无异状，吾等……”
    就在他说话之间，夏承凛居处一股庞然内元爆发，蔺天刑加快脚步冲过去，只见烟尘尽处，夏承凛倒在榻上，一道熟悉人影立于他身边。
    “你、你是谁？！”看清那人相貌，莫凭箫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怎么、怎么可能？！”
    此人，他见过，在夏氏祠堂里见过画像……
    “好久不见。”独立的人影一派清冷孤高，一如当年：“怎么，皇儒尊驾已经忘却吾之面貌？”
    “不会忘。”蔺天刑面色复杂看着对方：“但，吾或许应该称你为‘夏烛幽’。”
    莫凭箫肉眼看见那人仿佛被噎了一下。
    “你叫错吾之名字了，皇儒尊驾。”
    “不会错，你就是夏烛幽。”蔺天刑脸上急色已褪，背着手气定神闲：“灵霄烛幽，借助梦境之能，让你成精了是吗？你想做什么？找吾算账？”
    “吾是夏戡玄。”
    “你明明就是夏烛幽。”
    “夏戡玄。”
    “夏、烛、幽！”
    莫凭箫：“……”
    ……别争了，赶紧把吾家掌门救起来啊，没看见他快断气了吗？！！！
    ☆、第 11 章
    1.
    皇儒尊驾走了趟文风谷，带回一位奄奄一息的夏掌门。
    众人察觉他动过真气，而且从他被剑气划破的肩垫和衣摆来看，似乎打得还挺激烈，玉离经本有心询问，但看他面色不佳，皆不敢开口提起。
    凤儒把夏承凛安置在玉凤台急救，并未注意逸从瑶正躲在月桂树后注视这边。
    云忘归蹑手蹑脚走到她身后忽然伸手将她双眼蒙住：“在看什么？”
    “夏掌门。”
    “看他做什么？”
    逸从瑶拿掉云忘归的手，转身认真地看着他：“他要杀你。”
    “……哈？”
    云忘归有点懵，逸从瑶却越过他径直走向玉凤台深处，穿过一片竹林，步伐不断加快，到最后几乎是一路狂奔，云忘归运起轻功在她身后追逐，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追不上，肉眼所见的短短距离仿佛万年之遥。
    “从瑶！从瑶！”
    他边追边呼喊，不知何时逸从瑶已跑得不见人影。
    云忘归站在原地茫然看着四周。四面空间早已异变，清雅竹林变为一片整齐屋舍，道路平整，精心设计的绿化带中种着各类常绿植物，偶有悬浮行驶而过、过去梦境中曾见过的应该被称为“公交车”的交通工具，草坪上有自动作业的除草机……看起来似乎是极为发达的“都市”。
    他正奇怪为何此次脑海里没有出现新梦境的“人设”，却闻身后传来冰冷的机械电子音：“云忘归，公共区域超速奔跑，违反第XXXX条管理条例，实施惩罚。”
    云忘归转身一看，并未发现身后有任何发声机器，疑惑之间，一阵又麻又痛的感觉袭过全身，一时疼得他躺倒蜷缩。
    不一会儿，一辆悬浮轿车停在他身边，踩着5厘米工作鞋的逸从瑶从车里迈出，面无表情将他搀扶起来，语调低平毫无波动：“我有15分钟的时间送你回家。”
    “从……”
    不待云忘归说话，逸从瑶已把他塞入轿车，无人驾驶系统自动启动，飞快驶向城市住宅区。
    “这是你这个月第38次受到惩罚。”逸从瑶依然表情呆板地塞来一本册子：“你将需要花费96学时重新学习管理条例并参加考核。”
    云忘归满头雾水地接过那本册子，随手翻看，密密麻麻事无巨细的描述看得眼睛胀痛。
    “公共区域行人速度不得超过8千米每小时。”
    “员工因特殊情况暂时离岗时间不得超过25分钟。”
    “规划设置居民区域与工作区域距离应在30分钟可到达范围……”
    “晚22:00-早6:00时段禁止开展任何娱乐活动。”
    ……
    云忘归眉头都拧成了“川”字，再往下翻，表情直接凝固在了脸上。
    “25-35年龄段青年夫妻X生活频率应维持在一周2-3次，姿势应采用……”
    云忘归：？？？
    什么破条例，连这个都管？！
    2.
    离开梦境人设大礼包，云忘归硬撑着看完96学时的所谓“管理条例”，简直头昏脑涨，三观混乱。
    他深吸气五分钟，打开窗户向外眺望。
    从建设情况和住宅设施看来，这座“城市”高度发达，却让人有种难以形容的违和感。
    所有住宅楼都是一种风格和配色，绿化带按照特定搭配种着一成不变的植物，一路延伸至不远处“工作区域”。
    天空湛蓝，白云悠悠，环境可说十分幽雅。
    可是……
    没有活气。
    云忘归从窗口看见对面居家生活的老人，那位老人也看见了他，呆板的脸上缓缓凝出一个机械的笑容。
    云忘归想要挥手示意，却发现自己的面部肌肉也像被什么外在力量牵引着，凝出一个同样机械的笑容，甚至连角度都控制得死死的。
    这种感觉跟过去梦境里的角色扮演完全不同，非常诡异。
    晚18:00，逸从瑶准时下班到家，智能管家已备好晚餐，两菜一汤，营养搭配，云忘归吃得没滋没味。
    用过晚餐之后，逸从瑶换上运动套装，同时催促他也换上：“餐后运动快开始了，别又迟到。”
    云忘归想起“管理条例”的规定，无奈叹气，换了衣服跟逸从瑶一块儿出门，在电梯里遇到邻居，双方都露出同样弧度的机械笑容。
    “云先生，云太太。晚好。”
    “晚好。”
    “云太太怀孕了吗？”
    “还没有。”
    “距离规定时间只剩两年了，加油。”
    “好的。”
    云忘归没有参与这场莫名其妙的谈话，他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吐槽邻居居然可以跟自己老婆旁若无人探讨这种私人问题。
    小区里到处都是进行“餐后锻炼”的人群，无一例外见面露出那种让人不舒服的虚假笑容，并互相问候“吃了吗，婚了吗，生了吗，要加油啊”……
    云忘归一向是个放荡不羁爱自由的人，只感觉这个梦境前所未有的压抑。
    ……伐开心。
    运动时间结束，两人回家，逸从瑶去洗澡，云忘归坐在沙发上发呆。
    随着盥洗间的开门声，身穿一套让人看了血脉贲张轻薄睡衣的逸从瑶，光着脚一步步走到云忘归面前。
    纵是相伴多年的妻子，更曾在现实和梦境中亲密过，云忘归也是真没见过这阵仗，不禁整个人往沙发靠垫里仰。
    逸从瑶已弓着身子贴近他，两手撑在他身边，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还有两年的时间，得抓紧怀孕。”
    ……这感觉太糟了。
    片刻之后云忘归被迫和逸从瑶转移到卧室，逸从瑶表情没有任何起伏，却在勾着他的脖子准备亲
    |吻时，不知通过什么方式将心语传递到他脑海深处：“‘神儒’在看，装得像一点。”
    3.
    一段不太连贯的记忆在脑海中逐一浮现。
    这是一个被称为“完美时空”的模拟城市。
    城市管理员有两名，一名代号“神儒”，能够监控所有居民一举一动，无所不在无孔不入；另一名代号“玄章”，凡是出现严重违反“管理条例”的人，会被他带走进行“优化”，优化之后重新回归正常生活。
    这里的居民，没有争端、没有冲突、没有犯罪、没有……欲望。
    一切言语、行动、思想都像是经过了严格的设计，如出一辙，见面时会对他人友善微笑，开口关心对方的“人生任务”，在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不浪费一点时间。
    云忘归是个异类。
    他已经经过了3次所谓“优化”，连他的老婆也是“玄章”派来的监视者——然而这位“老婆”却多次暗中帮助他逃过惩罚。
    清晨6点，逸从瑶准时起床，换上按照《管理条例》标准制作的职业套装，用完早餐对云忘归说：“物业通知，你的黑名单已经解除，今天可以去公园散步，记得不要违反条例。”
    云忘归不确定是不是错觉，逸从瑶的语气似乎别有深意。
    于是他吃完早点后慢慢逛去公园。
    因为是工作时段，公园里人烟稀少，只有一名老人家在遛狗。
    老人家从他面前溜了一圈，再溜一圈，再溜一圈，最终一屁股坐在长凳另一侧。
    “‘侠儒’失败了。”
    云忘归：“？？？”
    他不敢转头，只拿余光看着那位“老人家”——皇儒蔺天刑。
    随后他才意识到对方正在用脑电波跟他交谈。
    “‘侠儒’被植入了优化芯片，我会设法营救他。”蔺天刑脸上也是表情缺缺，脑波却十分活跃：“你要尽快联系‘法儒’，墨倾池正在寻找‘凤儒’……我们得抓住这次机会先摧毁‘神儒’。”
    云忘归尝试着运用脑波对话，提出自己的疑问：“‘神儒’到底是什么？”
    “人工智能。”蔺天刑一手揣入兜里，不一会儿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面无表情塞进自己嘴里：“统治这座城市的人工智能。”
    云忘归：“……”
    这梦境越来越科幻了？人工智能统治人类？
    4.
    当邪恶覆盖大地，女神和她的圣斗士……不对，英雄们将团结起来，驱逐黑暗，带回光明。
    ——阿嚏！
    云忘归打了个喷嚏。
    电视上正播放着古早热血电视剧，云忘归抱着猫咪抱枕窝在沙发里。
    啊，今天又是吃老婆软饭的一天。
    “神儒”似乎对他十分戒备，派来逸从瑶监视之余，还给他设置了“家庭主夫”角色，虽说有智能管家，他其实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仿佛只需晚上陪逸从瑶做一些完成人生使命的必要运动。
    就在他嗑着瓜子看电视的时候，四周磁场突然受扰，电视屏幕一片雪花，随即跳动几下，君奉天的脸出现在画面中，差点没把云忘归吓出心肌梗塞。
    ……试问谁顶得住法儒怼脸？！
    “我暂时切断了‘神儒’讯号，云忘归，我们已经找到‘神儒’核心，但是‘皇儒’被‘侠儒’袭击，‘剑儒’被不明脑病毒感染，情况危险，你从P计划设定路线过来支援。”
    “但是……”
    云忘归正想说自己不知如何脱身，君奉天继续道：“逸从瑶会帮助你。”
    短短十几秒，君奉天画面消失，“神儒”恢复对这座公寓的监控，云忘归想了想，换衣起身，装作出门遛弯，却在抵达居民区边缘之时，掏出水果刀在手臂上划开，拽出植入的监控芯片，用最快速度招来悬浮的士飞奔而走。
    这个时候开机甲的技能似乎派上用场，他关闭自动驾驶系统，进入手动模式，愣是把的士车开出了星球大战狂奔俯冲的格调。
    冲冲冲，一路冲到远离城区的废弃旧城，在废墟之上看到了……呃，被夏承凛吊在树上的墨倾池，被夏承凛掐着脖子的玉离经，被夏承凛踩在脚下的楼千影……
    ……怎么那么多夏承凛？！
    “快，进入核心摧毁‘神儒’！”君奉天正与夏承凛搏斗，见他到来高声提醒。
    云忘归飞奔进入旁边的废弃楼栋，皇儒和侠儒各自奄奄一息躺在满是灰尘的过道中，皇儒艰难地抬手一指，云忘归感到浑身有一股力量，他试着运转内力，手中竟然出现了自己现实之中的佩剑，于是他一鼓作气来到皇儒所指方向，却见逸从瑶伤痕累累被“夏承凛”挟持，他们二人身后是悬浮在半空的“神儒”核心。
    “从瑶！”
    “云忘归，考虑清楚。”夏承凛手上是一根铁丝，已经在逸从瑶脖子上勒出鲜血：“你动手，她就死。”
    云忘归迟疑了。
    他手上有剑，身上有内力，说明梦境即将结束，但此刻仍是梦境。
    可是逸从瑶看起来太真实了，让他感觉有些不祥。
    “动手。”逸从瑶淡淡地看着他，仿佛生死早在度外：“别听他的，动手。”
    云忘归迟疑片刻，毅然凝聚剑气，劈向“神儒”核心——
    崩裂，震动，血腥气飘过鼻尖。
    云忘归倏然惊醒。
    照眼现实，惊见昊正无上殿中皇儒尊驾与一位酷似夏承凛的儒者近距离对峙，两人手中各自抓着半本书册；另一方却是逸从瑶挟持着夏承凛，用他送她的簪子抵在夏承凛咽喉，边说话边呕血：“你孙子在我手上，你动手他就死。”
    ……这是什么情况？！！！
    “哈。”那名儒者悻悻然化光离开，逸从瑶脱力的放开夏承凛，皇儒立刻上前为她输入内力，语气甚是严厉：“你不可再动心神，你会死！”
    “尊驾？”还在状态之外的云忘归闻言大惊。
    皇儒面色沉肃：“剑儒、侠儒，你都通过梦境指出了风险，吾感谢你，你做得够了，快停止吧。”
    然而逸从瑶只是虚弱的喘息着，匆忙赶来的玉离经和凤儒等人只见她身上溢出一股若有似无颇类雾气的邪力，随即她的头便垂了下来。
    “从瑶！”云忘归将她抱入怀中：“从瑶，醒醒，你醒醒！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她短暂恢复了个人意识……神识难堪重负，透支了。”蔺天刑一脸凝重地看着夏承凛：“看来正是‘他’刺激到了她……”
    ☆、第 12 章
    1.
    昊正无上殿之内，侠儒整个被皇儒尊驾用皇天浩气绑成粽子，又无奈又好笑：“老大哥，这是安怎？是梦还没醒，真将吾当做内鬼？”
    “别废话，要做什么吾清楚。”
    另一侧剑儒命夫子则受法儒君奉天神皇之气所缚，但他似乎知晓自己情况有异，是以并未挣扎。
    “君奉天，如何？”蔺天刑询问检查结果，君奉天犹疑道：“并无十分把握，要请尊驾配合。”
    “可以。”蔺天刑吩咐玉离经：“守住所有入口，任何人不得擅闯！”
    玉离经自入门以来尚未见过这种阵仗，心知事关重大，肃容领命：“是。”
    清场过后，君奉天掌运神皇之气，两手分别轻按尹潇深与命夫子头顶要穴：“二位，得罪了。”
    随即，蔺天刑沉喝一声，也同时运转皇天之气，逼向二人背心。
    尹潇深的状况蔺天刑心中有数，按照九天玄尊笔记，命夫子身上那股邪力或是八岐邪染，二者皆凶险非常，但经过几番梦境提示，蔺天刑有了一个大胆想法，是以才与君奉天合力冒险一试。
    圣气入体，初时尹潇深和命夫子尚无反应，然而随着时间流逝，两人渐渐露出扭曲表情，邪力爆发，几度接近失控，旋即一股非圣非邪之力自生而起，丝丝缕缕钻入两人体内，迅速融合神皇、皇天之力。
    “呃……”
    “啊——！”
    乍闻一前一后两声痛呼，浓郁邪力自尹潇深命夫子头顶百会穴蹿出，却受非圣非邪之力阻挡无法散逸与回流，反而被迫凝结实体，最后凝为两枚拇指大小的金属片状物体。
    “嗯？”君奉天眼疾手快，立刻以神皇之气造出闭锁圆环将金属片禁锢，蔺天刑却忽然后退三步，似是极为虚弱。
    负责戒备的墨倾池上前一步将人扶稳：“皇儒尊驾！”
    就在此时，一股魂力从尹潇深身上脱离，尽数涌入蔺天刑体内，顿时皇者霸道之姿再添神光凛凛。
    尹潇深满头大汗，此刻更添头疼，久远前的记忆回笼，他记得自己似乎握上一柄邪剑，此后，此后……
    “老大……这，这是怎样一回事？”
    “哼。”外人在场，蔺天刑无意解释分明，含糊道：“人没事就好，有什么过后再讲！剑老颠，你感觉怎样？”
    “呼……”命夫子只感目明心清，多年邪染之苦终得纾解：“尚可，还能再拼五百年。”
    “尊驾，这是何物？”
    见事情已经办妥，玉离经上前查看各人情况，自然注意到被君奉天封印的两片金属。
    墨倾池亦被玉离经发问引去注意力，仔细观察片刻，联系过去梦境经历，隐约有了猜测：“此物看上去，有些像……”
    “像什么？”耗力过度，蔺天刑坐下休息，闻言追问：“直说无妨。”
    得了允准，墨倾池便大胆说出猜测：“像‘芯片’。梦境之中，吾曾见过。”
    “哦？以你‘黑客’之身份，当是不会错认。”玉离经点点头，再问君奉天：“法儒尊驾可否让吾等详细一观？”
    “嗯。”君奉天将东西送至玉离经和墨倾池眼前，二人凝目仔细查看，确实是梦境中被称为“芯片”的东西，只是……
    “怎么，表情如此古怪，难道此物还有别的问题？”
    玉离经&墨倾池：“……”
    ……问题倒是暂时没发现，只是两块“芯片”上各自有一个……表情包。
    该死的先天高人的优秀视力，指甲盖那么小一块表情包都被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剑儒尊驾的“芯片”上是一条挺胸翘臀的美人蛇，搔首弄姿活灵活现甚至还在抛媚眼；侠儒尊驾的“芯片”上……直接就是邪魅一笑的doge脸。
    ……云忘归的夫人，梦境元素实在很丰富，经历梦境几番洗礼的德风古道主事和圣司居然都一眼认出了所谓的“表情包”，嗯。
    “咳咳。”鉴于几位尊驾年纪比较大估计不懂表情包，玉离经决定避开这个话题：“邪力竟以实体方式被两位尊驾逼出，莫非这也是得益于云夫人的梦境？”
    “看起来是这样没错。”蔺天刑想起受梦境之力催化而成的“夏烛幽”：“这丫头的能力可打破梦境与现实之限，着实可怕。对了，人怎么样？”
    2.
    另一边，逸从瑶已是命在旦夕。
    凤儒将她带回玉凤台，豁尽元功为她续命，云忘归透过窗户看着屋内九星续命灯燃了整整三天三夜却仍是愈来愈微弱，心急如焚。
    若非续命之术不容打扰，他早已冲进去查看情况。
    蔺天刑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走过来，玉离经看见云忘归焦急的模样，心中一沉：“司卫，尊夫人还未醒吗？”
    云忘归愁眉紧锁，只是摇头。
    夏承凛从另一个房间出来，向蔺天刑行礼：“尊驾。”
    “怎么回事？”对这位故人之后，蔺天刑多年来总想要关照他，他却一直不冷不热，弄得蔺天刑也不便表现太明显，此回之事，却必要好好关心。
    “禀尊驾，吾闭关之时不慎走火入魔，灵霄烛幽剑灵化气而出，欲入吾体内助吾渡过难关，不料……突有一股不明力量涌入，此后吾便失去意识。”夏承凛对方才无上殿与皇儒尊驾对战之人尚有印象，心内也是疑窦重重：“尊驾，他……可知他是谁？”
    夏承凛父亲早逝，幼年跟随祖父一同生活，旁人皆言他们祖孙二人长相有六分相似，方才那人……他心中有所期盼，但又矛盾的感觉恐怕并非全如自己所想。
    蔺天刑岂会看不出他心绪，暗自叹一口气：“不用猜测了，那是灵霄烛幽。”
    “烛幽……是，是它？”夏承凛愕然：“剑灵，化形……？”
    “许是外力催化。”蔺天刑情绪有些低落：“它无非是对吾有所怨念，故而前来抢夺那件东西。”
    “这……！”
    “好了，此事容后再说。”蔺天刑皱着眉头看向屋内，见透出窗扉的续命灯光已愈发黯淡，心道不好，当即挥洒一股皇天浩气送入：“喝……！”
    皇天之力罩上呼吸微弱的逸从瑶，暂时稳住她如风中残烛的命元，凤儒稍稍松一口气，然而下一刻，逸从瑶倏然睁眼，眸露蓝光，随即是前所未有的力量暴动！
    “啊，不好！”
    凤儒当即施展术法欲制，但那力量太过磅礴，径直将她震出房间，其余几位尊驾见状运化内元欲联手制止，磅礴的力量却瞬间化为无形雾气，席卷全场，甚至突破德风古道结界，延伸千里之远。
    “呃……”
    一阵令人几乎呕吐的晕眩之后，众人再抬头，环境已变，显是梦境再起。
    “从瑶，从瑶！快停下来！”云忘归焦急地向着天空大喊：“别再动用梦境了，你身体会受不了的！”
    “云忘归，冷静。”墨倾池一手按住云忘归肩膀：“你没发现此次与之前有何不同吗？”
    “什么不同，吾……”云忘归蓦然住口。
    他发现了。
    所有人的行动，皆可自如。
    而且，他感应不到逸从瑶任何气息。
    3.
    新梦境是一个封闭环境。
    一座孤岛，岛上有一片雄伟庄园。
    从外部看来，庄园内设施完善，条件优渥，风景秀丽，然而他们一试再试，任何人都无法迈出岛屿一步，外界亦无一条船只靠近。
    众人搜寻附近一无所得，只好进入庄园。
    他们走过喷泉，四周立刻奏放优美动听的音乐，水流也顺着音乐节奏反复变化；他们来到最大的建筑之前，门扉自动敞开，一道男音响起：“欢迎各位入住逍遥庄园，我是您的贴心管家——曙晨一号。”
    君奉天听到这个声音怔愣了一下。
    蔺天刑的反应则更加直接：“……玉逍遥？”
    “Bingo，猜对了！就是英俊潇洒无所不能的智能管家——玉逍遥！”方才还十分正经的男音突然抬高两个八度：“亲爱的主人们！我会让你们每一天都充实舒心！有什么需求请尽管吩咐！”
    “……你不现身？”
    蔺天刑想起玉逍遥此刻应该还在天堂之门，有意试探，却闻那男音扭捏道：“啊呀讨厌，人家是人工智能，就算现身也是数字投影，难道你想跟我么么哒吗？”
    蔺天刑：“……”
    “不过既然主人这么强烈的要求了，我就隆重现身与你们见面吧！”一片光影交错，一道虚影在大厅中央现形，并向众人行西方中世纪管家之礼：“满意你们所看到的吗？嗯？”
    “这个人工智能……好像有点智障啊。”
    云忘归跟玉离经轻声吐槽。
    君奉天：“……”
    ……他不能说这是某人常规操作。
    随后，“玉逍遥”比了一个“请进”的动作：“各位主人，房间已经全部分配并整理完毕，请入住。”
    既在梦境之中，众人只好安置，在智能语音引导下进入各自房间。
    这个庄园面积够大，房间够多，每个人的房间都自带浴室阳台小书房和衣帽间，十分宽敞豪华。
    蔺天刑和命夫子被分在一个套间，俩人刚在沙发上坐稳，“玉逍遥”就现形，一拍手掌：“两位！来点什么娱乐？唱歌吗？”
    “不用……”
    蔺天刑话音未落，“玉逍遥”已经打开音响张口作表演状，华丽的美声男高音倾泻而出：“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
    “我、说、不、用。”
    蔺天刑再次强调。
    “好哒，那换老年迪斯科吧！科学研究表明老年人每天需要40-60分钟有氧锻炼，请跟我一起做——”
    “……你闭嘴！”
    蔺天刑满头青筋暴跳。
    另一个套房，玉离经和墨倾池正在打量四周环境。
    玉离经走到小厨房，下意识把手伸向冰箱，突然冰箱自动弹开，“玉逍遥”虚影出现：“Surprise！需要用餐吗？请注意营养合理搭配！”
    “玉逍遥”一手指向墨倾池：“根据扫描数据，您的身高比玉离经先生矮了17公分！知道问题所在吗？一定是肉吃得太少！”
    玉离经：“……”
    墨倾池：“就算我现在吃肉也不可能再长了吧。”
    “玉逍遥”仿若未闻，靠在冰箱边念叨：“吃肉肉，长肉肉，不吃肉肉身体瘦！请让我为您加热烤鸡腿！”
    “……谢谢，不用。”
    第三个套房，君奉天坐在沙发上一副思考人生状，云忘归四处寻找老婆的踪影，当他靠近衣柜时，冷不防柜子突然弹开。
    “嗨——！恭喜你找到宝藏！男人的衣柜，就要有别样的品味！”
    云忘归吓得往后跳一步，见“玉逍遥”虚影出现在衣柜旁边，打了个响指，柜门应声而开。
    “请让我为你们介绍，这里是高定西装，君奉天先生，这套高级灰您喜欢吗？低调奢华有内涵，非常适合你！”
    “云忘归先生，或者您比较喜欢休闲风格？来看看这排，花花公子定制款旅行套装……”
    云忘归抽着嘴角：“呃，我暂时不打算换衣服……”
    “玉逍遥”转了个圈，拉开第三个柜子：“这边还有居家舒适款式，夏威夷风格沙滩裤，出门冲浪的时候穿最棒……还有……”
    就在他拉开第四道柜门时，柜子角落里露出一道人影。
    那个人一身白衣，手捧鲜花，阴惨惨的抬眼看了过来，场景跟云忘归过去在梦境中看过的东瀛鬼片几乎一模一样。
    云忘归一惊，但在他反应之前，“玉逍遥”已经大叫一声并手脚并用趴在君奉天背上：“啊——！！！你是谁？！”
    人影出现只是一瞬之事，当他消失之后，“玉逍遥”不服气地叉腰大喊：“在我曙晨的管辖领域，决不允许外来者入侵！361安全卫士启动！给我找出这个贼！”
    轰、轰、轰。
    楼房震动，一股力量扫描整座建筑群，许久之后，“玉逍遥”信誓旦旦的表情开始松动，渐渐的变得弱小可怜又无助。
    “怎么可能……没有生物痕迹……怎么可能……”
    “玉逍遥”身上神光渐渐暗淡，随即，他的投影消失，另一个冷冰冰的男音在建筑群内响起：“各位主人，末日十七号为你们服务。”
    云忘归：“……”
    这就直接从曙晨到末日了？
    君奉天感觉不对，追问：“玉逍遥呢？”
    “被植入木马，中了病毒，下线了。”冷冰冰的男音毫无感情：“接下来我会及时进行木马查杀，查杀期间服务暂停四十分钟，请各位自便。”
    玉离经问墨倾池：“你怎么看？”
    墨倾池一脸淡定：“看起来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工智能。”
    ☆、第 13 章
    1.
    末日十七号“木马查杀”动静有点大，众人只听他冷冰冰无机质的声音在每个房间响起——
    “殉道之眼启动，进行木马查找。”
    “已找到木马。开始识别来源。”
    “来源确认，天邪八部系列一号病毒。”
    “进行木马清除。”
    “无法清除。”
    “准备血闇杀毒程序。”
    “血闇可能引发系统崩溃，请确认是否允许运行。”
    “确认。”
    云忘归听着末日十七号一连串自言自语，微微有种不妙预感。
    这个人工智能……听起来好像是不惜灭了自己也要杀掉病毒？？？
    ……至于吗？
    事实证明云忘归的预感是正确的，末日十七号从一开始的常规扫描，到启动杀毒程序引起整片建筑群震动，最后……直接把庄园给爆破了！
    幸好众人跑得快。
    屁股还没坐热又差点被曙晨一号给烦死的皇儒和剑儒两位尊驾黑着脸背着手站在一片废墟之上，刚准备询问云忘归什么情况，突然有一台机器从废墟之中漂浮起来，机器上方嵌着两只形似眼球的物体，不断向外发出一波又一波蓝光，蓝光扩散范围似乎已将在场众人都囊括入内。
    玉离经面色骤变。
    “不好！大家小心！”
    下一刻，机器竟向众人发起猛烈攻击，暗红光束如同狂风暴雨袭体而来，云忘归一边闪躲一边吐槽：“清除木马为什么连我们也要针对？真不是人工智障吗！”
    “并非如此简单！”玉离经躲过一波攻击：“两个智能系统之间有何关联，因何风格完全相反？”
    “我刚才在衣柜里看见一个虚影，好像那个就是它们要找的木马……”云忘归费劲地挥剑斩断一束携带强电的光束：“曙晨一号就是那个时候下线，难道那个木马是植入曙晨一号的！”
    “从末日十七号的举措来看，它对这类木马早有准备……云忘归，你可能猜出尊夫人想告诉吾们什么？”光束绵密成网压向墨倾池，墨倾池沉喝一声：“喝……君子风！”
    “……玉逍遥情况有异。”
    君奉天沉闷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蔺天刑也想到这点，心情极差的看了看那台无差别攻击的机器：“这点稍后再议，但这个末日十七也太胡来了！是打算将吾们也一并清除吗？皇天之行——！”
    就在众人同心协力对抗末日十七号攻击之时，叮然一声，另一台机器从废墟中飘出，熟悉的语调显示曙晨一号重新上线。
    “啊，睡这么久怎么还是感觉身体被掏空，补充一下能量……地冥，你干什么！！！”
    ……地冥？？？
    这个末日十七号，是地冥？！
    君奉天不由震惊。
    更让人震惊的还在后面，曙晨一号愤怒之下化出全息投影，“玉逍遥”愤怒的举剑指向末日十七，对方也随之现出模拟影像与他对峙，其长相竟与玉逍遥一模一样。
    “地冥！谁让你拆家的！”
    “哼，我早就说过，一旦你露出破绽，我就会动手。”
    随后，两个人工智能就开始了幼儿园吵架式的互相谩骂，完全忽略了一群围观群众。
    蔺天刑皱起眉头：“玄黄三乘，天迹地冥的长相竟然如此相似。君奉天，你在仙门调查可有相关信息？”
    “并无。”
    君奉天也是满腔疑窦，他离开仙门多年，关于后续九天玄尊的作为并不十分清楚，前番回去查找非常君信息也未有所获。
    “两位尊驾，吾们不妨从现状推论。”
    玉离经和墨倾池再度开启福尔摩斯智慧光环。
    “曙晨一号暗喻天迹，末日十七代指地冥，二者外貌相同，但地冥显然掌握着天迹不知晓的信息，譬如它对‘天邪八部’的了解。”
    被梦境赋予过“黑客”身份的墨倾池理解更为专业：“末日十七或与曙晨一号有关系，若只以人工智能理论来推测，或许末日十七是曙晨一号的复制与改良体，专门针对特定病毒。”
    云忘归抓了抓脑袋：“难道是那个‘天邪八部’？”
    “天邪八部众，八岐邪神的爪牙。”剑儒尊驾忽然开口：“示流岛一战，八部众人员未齐，故而吾等能与九天玄尊配合，及时斩去八岐之首。”
    蔺天刑挑眉，莫名对那位与自己齐名的老朋友有点糟心：“说来说去，又跟九天玄尊有关了？”
    他刚说出“九天玄尊”这个词，正在吵吵的曙晨一号与末日十七号顿时停止无意义骂战。
    “玉逍遥”愤愤道：“我要是不及时醒来，你连君奉天先生都要攻击吗？你这样如何对得起玄尊！竟然把庄园都爆破了，这可是玄尊留给君奉天先生的产业！”
    “爆破了又如何？”地冥冷飕飕地瞥了瞥君奉天，傲娇扭头：“我才是爸爸最爱的儿子！”
    众人：“……”
    “……你有病啊！”玉逍遥张牙舞爪扑过去，仿佛忘了自己只是个全息投影：“我们是人工智能不是人工智障！”
    “你比较像人工智障！”
    两道全息投影开始对着空气仓鼠互挠。
    君奉天：“……”
    ……信息量太大，他有点消化不良。
    两个智障……智能打着打着，从地冥机器里漏出两只小黑盒，钻出两道新的全息投影——画着小丑妆的男孩，以及男扮女装的男孩。
    “爸爸，我们来帮你！”
    云忘归看向墨倾池：“这是子系统吗？”
    “大概。”
    两个子系统投影正欲攻击“玉逍遥”，男扮女装的那道投影忽然大叫一声：“啊？！怎么有两个爸爸？哪个才是爸爸？我该打谁？”
    ——从他动作神态来看，居然跟“玉逍遥”颇为神似，如出一辙的人工智障。
    玉离经和墨倾池对视一眼。
    “看来这几个人工智能之间，需要溯源……谁是初始系统了。”
    就在一片混乱之中，轰隆隆的螺旋桨噪音由远而近，一架特殊制式的直升机从天顶缓缓降下，驾驶员放下玻璃摘掉墨镜，露出逸从瑶熟悉的脸：“不愧是德风古道后起之秀，逸从瑶想告诉你的，你们都察觉到了。”
    她举起一只遥控器，将在场所有人工智能都停止：“如此一来，没吾什么事了。”
    “从瑶……”云忘归激动地上前一步，却敏锐地发现对方并非是自己挂怀那个人：“你不是从瑶，从瑶在哪里？！”
    “逸从瑶吗……这世上并无这个人啊。”
    那人堂而皇之用着逸从瑶的外貌，却说着最凉薄的话语。
    “什么意思，你是谁！”云忘归隐隐猜到了对方身份，却无法接受事实：“你……你是那个夺舍她的妖魔？”
    “夺舍？哈，她不过是一道残魂而已，最后一点执念消散，自然不复存在。”那人淡漠地转向君奉天：“想必你也发现，令尊留下诸多隐患，接下来，身为人子，去收拾残局吧。保护好云忘归，莫让‘逸从瑶’白白牺牲。”
    那人打了个响指，“玉逍遥”“地冥”等投影，连同庄园废墟全部消失，现场只余一片空旷土地。
    “这段时间，她编织的故事，吾看得很愉快。可惜她终究撑不下去，哈……各位，好自为之，再会无期。”
    停在半空的直升机随着那人话语化作一只形貌丑陋的异兽，那人也褪去逸从瑶之容貌，但她真容却如同幻梦一般，众人觉得似乎看到了五官轮廓，却又什么都未能看清。
    云忘归心中恐惧蔓延，如同溺水之人紧抓浮木一般冲上前，一手死死抱住异兽一只脚：“从瑶在哪里！在哪里！把从瑶还给吾！”
    “云忘归小心！”
    异兽振翅高飞，飞行环境却非是普通空间，风刃将云忘归衣衫皮肤划出无数口子，鲜血渐渐低落，但他仍不松手。
    “以前也不曾见你对她如此在意……”那人似乎正在俯首看他：“原来你是舍不得她的吗？哎，何必如此？接下来，非是凡人可以涉足之领域，松手吧，你会没命。”
    “从瑶……把她还给吾……”
    不断变幻的空间将云忘归五脏六腑挤压得渐渐有些破损，他从牙缝里说出这句话，伸出一只手去抓那人的脚。
    “放肆！”
    眼前繁复的裙边一晃，云忘归随即被踹下异兽，滚落时空乱流之中。
    “人类真是矛盾。”梦境之神回到神殿，指尖一点灵识散发幽光：“对一具执念而成的灵傀，竟也产生感情？若吾没记错，承载神力，已耗尽你之精神，纵与他相伴多年，你们之间并未交心。嗯……或许还能有些后续故事？哈……”
    2.
    云忘归是被法儒尊驾从三界空间缝隙之中寻回的。
    卷入时空乱流，内外伤自不消说，意识也损耗甚巨，带回德风古道之后昏迷半月方才苏醒。
    醒来第一句话还是问逸从瑶。
    “师尊，您跟吾说实话，从瑶她到底怎样了？”
    “她……”君奉天攥紧拳头，纵是万般不忍告知真相，却也明白不可隐瞒：“那日，吾等从梦境脱离，她……消失了。”
    “消失……是什么意思？”
    “她的躯体……消散了。”
    “躯体消散？”
    云忘归精神恍惚的重复着这句话。
    “消散，怎么可能，怎么可以……吾，吾还想照顾她，吾想……吾还未见过她真正的样子，她被妖力控制多年连自己的思想也无法转达给吾，她是因为，因为……吾，吾不知道，吾何德何能……”
    云忘归语无伦次，君奉天不禁想起当年玉箫离世之时。
    玉箫消逝在最美好青涩的年华，少年时代懵懂情愫已无可分辨，但逸从瑶早是云忘归明媒正娶的妻子，更伴他多年，此刻只觉心酸，一手按住他的肩头：“你要撑住，凤儒尊驾并未探得她之灵识去除，或许还有转机……”
    “转机在哪里，师尊，你告诉吾，转机在哪里？”
    云忘归情绪依然激动，完全无法平静，叩门之声过后，玉离经与夏承凛推门而入：“尊驾，司卫，打扰了。”
    玉离经见云忘归的状态，小心斟酌措辞：“关于尊夫人之事，吾与圣司探讨良久，不敢说是线索，不过那名借用尊夫人外貌的不明之人……她之坐骑，有来历。”
    云忘归倏然抬头：“什么来历？”
    “梦貘伯奇。可吞噬梦境，亦可使梦境重现……吾查阅古籍，有记载此兽本属天界神将，但民间诸多讹传，至今多以妖魔视之。”
    夏承凛随即推测：“那个人可驱使梦貘，应为其主。故吾等之前以为尊夫人被妖魔附体，或许并非如此。”
    云忘归终于找回一点理智，喃喃道：“非是妖魔，那是什么……”
    “难以确定。”云忘归摇摇头：“圣司已离开德风古道往他处找寻线索，同时也继续追踪非常君行踪。”
    “……是吗。”云忘归虽不再激动，情绪却极为低落。
    关于逸从瑶多次梦境中透露的讯息，考虑云忘归现下心情，玉离经并不打算在此多言，安抚道：“吾另有查到江湖异人与尊夫人能力有些相似，但其人行踪成迷，已多年未现江湖……”
    “何人？！”
    “织梦师。”
    云忘归眼中再次燃起希望：“最后出现的地点？”
    玉离经说出一个地点，云忘归当即便要翻身下床，被君奉天一把摁住：“伤势痊愈再去不迟。”
    云忘归无奈，加之确感身体难支，只得规规矩矩躺下养伤。
    休养数日之后，他与众人辞别，四处找寻那位据说具有梦境之能的异人。
    他走遍大地神州，寻访无数奇人异士，终于找到隐居已久的织梦师。
    织梦师闻他来意，再追问详情，面色凝重。
    “你所言那人，吾确实有一线渊源，但据你所言，尊夫人梦境之能远胜于吾，意味着尊夫人与那人牵连更深，更难摆脱控制……”
    “控制？你是说那个人可能至今还控制着吾夫人？”
    “只是可能，毕竟那人……”回忆旧事，织梦师打了个寒噤：“他可使人打破生死、虚实乃至时间界限。”
    “那你可有方法让吾寻得那个人？”
    “吾可为你织出过去之梦，但能否寻得，吾亦无法保证。”织梦师担忧道：“你确定要这样做？如此有性命之危……”
    “无妨，有劳你了。”
    织梦师轻叹一声，运化奇能，将云忘归送入过去时空。
    同属梦境，确与逸从瑶大为不同，云忘归并不受其所惑，只是一味找寻“那人”可能踪迹。
    过去与现在交错的梦中，他突然发现异兽展翼低飞之影，立刻追逐而去，异兽背上闲适的人察觉他之存在，兴味的放慢速度：“你竟然寻到这个时空，令吾讶异。”
    “交出从瑶的灵识！”
    云忘归欲拔剑，却无法动弹。
    “在吾之领域，妄想对吾动手，天真又放肆。”那人玩着自己的手指：“想要她之灵识，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为何如此执着？因为恩？因为……爱？你们之间，有爱吗？”
    “与你无关！”
    “任何事，皆有动因，想要果，就不可避免结果之前的过程。云忘归，自己的老婆，自己追回吧。”
    那人一挥衣袖，时空扭曲，下一瞬，云忘归已回归现实。
    四面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十分寻常的村镇。
    云忘归茫然无措，突然下一刻手中出现一本书。
    书封是他与逸从瑶的绘图，书名……
    《村霸和他的小娇妻》。
    云忘归：“……”
    ☆、第 14 章
    1.
    这是一个普通的村子，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云忘归在此地观察了整整一天，也未发觉任何特别之处，而他手中那本书内页尽是空白，唯扉页目录有一行字——序章.初临异世。
    ……就，挺迷惑的。
    云忘归不是被动等待的个性，索性向路边茶摊老板打探：“头家，请问你知晓附近是否有一位姑娘……”
    他将逸从瑶形貌特征描述了一番，茶摊老板想了半天却只能摇头：“我们这条村就这么大，左邻右舍都很熟，但从来没见过你讲的姑娘啦……不过，穿过前面那片树林，再过一条河，有另一个大镇，那边也许会有线索。”
    “感谢。”
    云忘归揣上书册，朝茶摊老板指示方向而去。
    小树林，是苦境一个神奇的存在，所有殴斗事故往往都发生在小树林，武林人士大都养成习惯，但凡进了小树林就会自动警戒。
    云忘归也不例外。
    警戒的结果是，前方果然有事故。
    几名登徒子正围着一名姑娘动手动脚，可怜的姑娘左右闪躲，脱身不得，急得快要哭了。
    云忘归立刻出手逼退那几人，并将姑娘一路送回家门口。
    被解救的姑娘含羞带怯面色微红看着他：“感谢恩公出手相救，能否暂留片刻，让小女子与家人备饭菜酒水表达谢意。”
    这种事云忘归行走江湖不时便会遇见，对对方的目的自然心中有数，淡笑推辞：“姑娘不必客套，吾还有事，先告辞。”
    “恩公……”
    姑娘欲再挽留，云忘归索性直言道：“姑娘，在下正在找寻内人，真不用费心了。请。”
    他说完这句便继续前行，冷不防书册一番轻轻震动，他停步掏出一观，见内页已自行浮现一行文字——
    [云忘归英雄救美，险些被姑娘以身相许，这个芳心纵火犯，真是罪恶的男人。]
    云忘归：“……”
    2.
    到达之前茶摊老板所说的大镇之后，云忘归继续四处打探是否有人见过逸从瑶。
    被他问到的人，神色皆有些不自然。
    “是讲近期出现的姑娘？啊，我出去卖货多日刚回来，不知啦。”
    “不知道，没见过。”
    “我们这边外乡人很少见……”
    在他问了十数人之后，才有一名老婆婆眯眼回忆起什么，颤悠悠道：“单身一人行走的姑娘啊，前几日老身见过，好像是跟人往山上去了。”
    说起“山上”这个词，老婆婆身体明显轻颤了一下，浑浊老眼中亦有一丝恐惧：“山上很危险，劝你别去哦。”
    “多谢。”
    云忘归不以为意，直接上山，翻过两道岭之后，发现了一个山寨，守寨门的两人满脸凶恶匪气。
    云忘归心下一紧，立即运起功法化光进入，神不知鬼不觉溜到山寨之中，四处找寻。
    山寨很大，他先到正堂观察动静，听里面匪首交谈，其中一名匪首说起“最近又抓了几个细皮嫩肉的娘们”，又吩咐属下去监牢带出来陪酒，云忘归随后跟上，潜入监牢之中，一下打晕看管的山匪们，将被囚之人全部释放。
    ——却也并未看见逸从瑶。
    从一名被囚的村民口中，他得知确实还有另一个姑娘，因为身体太差无法伺候人，被山匪们丢在暗牢等死。
    他赶紧找到最角落的暗牢，把面色青白呼吸微弱的逸从瑶救了出来。
    多年未见，云忘归既激动又内疚，紧紧抱着她离开监牢，潮水般涌来的山匪将他包围，又被他轻易解决。
    末了，知道自己根本打不过的匪首索性跪地求饶：“大侠饶命！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
    “欺男霸女，□□百姓也是被逼无奈？”
    “大侠有所不知，这地方本就是江湖派门以匪养匪，我们原本也是村民，抢来的东西有大半要上供的，我们不去抢，没有上供，附近百姓也没生路啊……”
    云忘归无语。
    这种暗中勾结的事情他不是没有听说过，却是第一次碰见。
    “别以为这样说吾就会忘记你们的所作所为。”云忘归把剑架在匪首颈边：“既然过去也是村民，助纣为虐更加可恶。”
    “饶命、饶命，我们改过，马上改过，”担忧小命着急上火的匪首索性示意众匪连连磕头：“大侠，以后你就是我们的老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云忘归：“……”
    怀中书册再次震动。
    他收起剑，掏出书册一看，果然再次出现几行字——
    [云忘归收服匪帮，未来他将如何应对江湖拼杀，如何经营个人势力？他会成为节节攀升走向巅峰的龙傲天，还是甘于平淡解甲归园的种田男？]
    ……谢邀，吾是来找老婆的，对这两条路都不太感兴趣。
    经过这么多年来被各种古怪离奇的梦境磨练，云忘归思考片刻便有了方向。
    那名操纵梦境不知身份的女子既然明示他自己设法寻回从瑶，断不会无的放矢，或许这本书便是线索。
    书还在序章，那么此梦应该短时间内不会结束，当有后续情节发展。
    云忘归看着面前跪地求饶的土匪们，突然一甩衣摆，一脚踏上大当家的座椅，指着匪首道：“既然要给吾当小弟，那……你，去给吾请最好的大夫来！”
    “呃，请大夫？老大，您身体不好啊？”前匪首角色转变十分迅速，搓着手一脸狗腿笑容：“要不要给您顺便找几个漂亮妞……”
    “闭嘴！”云忘归努了努下巴示意众人看被他安置在一旁的逸从瑶：“那是你们未来的大嫂，马上将大夫请来给她看病！”
    “是、是！”
    众人兵荒马乱没头苍蝇一样冲出正堂去找大夫，云忘归则抱着逸从瑶走进前匪首房间，轻轻将她放下，盖好被子，柔声道：“别装睡了，那帮人都走了。”
    逸从瑶羽睫轻颤，缓缓睁眼，略显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还，那样说……”
    “你放心，吾不是坏人。”
    他不曾见过逸从瑶这个模样，虽柔弱却很真实，有情绪也有活气。
    逸从瑶紧张的揪紧被子：“我们，见过吗？”
    “大概，梦里见过吧。”云忘归想起梦境线索，刻意痞痞一笑：“吾梦里未来的妻子与你生得一模一样。”
    就在此时，他又感觉书册微震，此次书册直接化出仅他可看的字句出现眼前，扉页目录已增添第一章《山寨初遇》，随即文字叙述浮现——
    [逸从瑶睁眼便见到那名帅中带坏的男人大言不惭说自己与他梦中妻子一模一样，她心想，这人好骚啊，看起来像个撩妹老手，我得小心一些。]
    云忘归：“……”
    ……从瑶，你听吾解释。
    随即第二句话继续浮现——
    [逸从瑶想起自己的先天性心脏病，十分苦恼，但愿找来的大夫能帮她稳定情况吧。]
    云忘归立刻掏出自己携带的养元丹送到逸从瑶口边：“你先天有疾，服此药丹应该有所助益。”
    逸从瑶迟疑的看着他。
    云忘归笑笑说：“放心吧，吾若居心不良，何必等到现在？”
    逸从瑶只好就着他的手把药丹吞下，果然片刻脸色便有了好转。
    云忘归心道她如今虽恢复本性，看上去却是毫无记忆，自己不该太过急迫让她感觉不安，遂跟她说“好好休息”便退出房间。
    下意识掏出那本书，里面文字叙述又增加了一行——
    [土匪之中有人逃至幕后靠山龙虎门处告密，龙虎门掌门正欲以舆论造势倒打一耙，将云忘归指作匪首，附近两镇十四村皆属龙虎门势力范围，百姓对龙虎门十分信任，并不知其实乃以匪养匪的幕后黑手。云忘归要如何面对愤怒的百姓？]
    云忘归：“……”
    被蒙在鼓里的百姓自然痛恨肆意劫掠乡里的土匪，龙虎门在此经营多年，人望颇高，自己一时想要揭穿他们真面目恐也并不容易。
    但若坐以待毙又陷被动……
    云忘归努力思考着让梦境能够顺利延续而又不波及逸从瑶人身安全的办法，顺手合上书册，视线落在封面图画，突然灵光一闪。
    村霸和他的小娇妻。
    嗯……所以说，村霸该是什么样来着？？？
    3.
    龙虎门失败啦！
    被人打得落花流水啦！
    虽然拥有一点势力，撑破天也就算个乡镇土豪，德风古道堂堂司卫难道还搞不定？
    丢盔弃甲的龙虎门回到老巢哭爹喊娘跟百姓卖惨。
    完了哦，那个占山为王的土霸王实力那么强，以后大家没有好日子过了！
    忐忑不安的百姓们人人自危，距离匪寨最近的一处村庄连夜聚集族老开会，最后老村长长叹一声：“我这个老骨头没几年活了，我就亲自走一趟山寨，拜一下新来的山大王……龙虎门护不住我们，我们也只能俯首上供。”
    在村民忧惧含泪的目光中，老村长三步一喘走到山寨。
    云忘归听闻奏报，要人将其请入，并低声对逸从瑶说：“逸姑娘，稍后委屈你帮吾做一场戏。”
    “什么？”
    逸从瑶不明就里。
    就在此时老村长被人带入，云忘归立刻将逸从瑶搂进怀中，换上一副痞里痞气的表情：“老头子，这是来跟吾拜码头吗？”
    “大王，乡亲们听说大王来了，拜托我前来致意，呃……”老村长沧桑的脸上挂着卑微讨好的笑容：“不知大王对我们有何指示？”
    “哈，致意……派你个老头子来一点诚意也没有！”
    云忘归猛一拍桌，把白胡子老头吓得一颤，险些跪下。
    逸从瑶虽然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状却不忍的拉住云忘归衣袖：“老人家年纪大了，别吓他。”
    “嗯。”云忘归缓和了脸色轻轻点头，勉为其难的瞥着老村长：“吾这个人讨厌热闹，没事别来烦吾，其他村子吾懒得过问了，你们在吾眼皮底下，别惹是生非！”
    “是、是。”老村长没想到云忘归会给予这般回应，趁热打铁道：“那请问关于上供之事……”
    “吾夫人身体不好，这山寨寒气重，你让村里年轻人定期送炭，还有鸡鸭鱼肉。”云忘归飞快交代着：“当然，吾也不会亏待你们，兄弟们负责保护全村出入平安，至于上供的东西……就按市价六折给你们钱吧。”
    老村长&土匪：？？？
    认真的吗大王，从来没听说给土匪上供还能收钱的！
    “就这样，吾要陪夫人出去散步，你回去吧。”
    云忘归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老村长千恩万谢的弓着腰退走，云忘归拉着逸从瑶作出一副真要出门散步的样子走到后山，待四下无人，这才放开她。
    “抱歉，失礼了。”搞了一次山大王扮演游戏，他觉得有点心累：“不这样，骗不过那些人。”
    逸从瑶微微蹙眉看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咳，没什么，这帮土匪……让他们立刻改过也不太可能，先这样吧，慢慢改造，慢慢改造。”
    云忘归心虚的别开脸，书本化现的字迹再度浮现他视野之中——
    [逸从瑶回忆云忘归方才一整套操作，忍不住怀疑他是个戏精，搞不好是有钱人家公子哥跑出家门体验行走江湖必做的九十九件事？]
    云忘归：“……”
    ……从瑶，吾现在相信你本人脑洞很大了，跟梦境之能没关系，真的。
    4.
    从此，山寨进入了新发展时代。
    土匪们按照儒门模式，每天晨练，然后背诵四书五经，云忘归亲自监督——文风谷的夫子和德风古道的五经博士，对学生皆是如此严格。
    不得不说，这让云忘归感受到了教导主任般的快乐。
    苦逼的土匪小弟们有口难言，除了体育锻炼跟文化学习，还得定期下山帮村民除草送货疏浚河道。
    在云忘归这个土霸王管辖之下，村子倒是一派祥和，当然偶尔也有惹是生非的人被他胖揍，主要挨揍对象包括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青年，虐待老人家暴妻子的渣男，恃强凌弱欺行霸市的商贩。
    他在村中大声宣言——
    “吾才是此村之霸，谁敢在吾头上动土，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尖的察觉逸从瑶扭头憋笑，她的心理活动也随之以文字形式浮现——
    [逸从瑶觉得云忘归实属中二，却也很有精神，不禁有些羡慕他豁达的态度和旺盛的生命力，那是自幼饱受心疾之苦的自己从未有过的感受。]
    ……嗯？
    云忘归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但感悟本就是无形的东西，时常来得快去得也快。
    “逸姑娘。”
    四周无人之时，云忘归便以姑娘相称，逸从瑶已经习惯他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做法，闻言抬眼：“什么？”
    “经过这段时日调养，你之心疾已好转许多，要试试练武吗？”
    “我？”逸从瑶讶异道：“我可以练武？”
    “一些简单的养生拳法，量力而为，对你身体亦有好处。”云忘归言罢便起手打了一套入门级的养生拳，随后眼带笑意对她说：“来试试？”
    逸从瑶迟疑的学着他的样子摆出架势，他则在她身边纠正动作。
    他很注意动作分寸，逸从瑶却有些脸红心跳，在他引导之下勉强行完半套，便停了下来。
    “不必勉强，养生本就是长期过程。”云忘归扶了她一把：“再想想看你有什么别的想做的事，能让自己心情开朗。”
    逸从瑶低着头想了片刻：“我……我想写东西。”
    “哦？写什么？”
    “一些……故事。”
    “写故事？有意思。吾让人给你多弄些纸笔来。”
    “多谢。”
    “不客气。”
    云忘归刚说完，《村霸和他的小娇妻》新章节名映入眼帘——第X章，写手诞生。
    云忘归：？？？
    随后又是逸从瑶的心理活动——
    [逸从瑶对云忘归产生许多感激，她一人来到这个异世，得到他许多照顾，甚至还帮她想办法从生活中找乐子。不如……就以他为主角写一些有趣的江湖故事！只是……他私下对自己很守礼，或许初遇之时那句‘你与吾梦中妻子一模一样’真是他调侃吧。]
    云忘归：“……”
    ……糟糕，进度被自己搞得太慢了吗？！
    ☆、第 15 章
    1.
    逸从瑶以极大热情投入到写文事业之中。
    既然是以云忘归为主角，自然少不了对云忘归的观察。
    云忘归练剑，她在一旁看他行云流水的动作；云忘归吃饭，她在对面托腮看他大快朵颐，不时还给他夹菜，云忘归巡村，她跟在后头看他坚持“村霸”人设教训那些破坏村容村风的无良份子。
    过去未曾注意，逸从瑶长相甚是甜美，笑起来两颊有梨涡，杏眼灵动，每每见他“村霸”上身威风凛凛的样子都在他身后偷笑。
    云忘归心想，自家老婆爱看就大大方方让她看呗，本也是为她而来，虽说时常扮演“村霸”多少有点羞耻。
    如此密集观察之下，逸从瑶十分高产，短短几年就写出了《这位少侠有点二》《少侠是个芳心纵火犯》《今天少侠也在角色扮演》等一系列江湖故事，清爽利落，诙谐有趣，在充斥着东陵不笑生、霸陵不挂剑之流浓墨重彩肉味过重的武林小说界堪称一股清流，意外而迅速的走红了。
    逸从瑶拿着出版社寄来的稿费单，忽然觉得压力很大。
    “走红是好事啊，”云忘归凑在她身边，笑眯眯的开口道：“有回报，才有动力继续创作嘛。”
    逸从瑶慌乱的伸手挡住样书，脸色微红：“你……你都知道了。”
    “知道啊，这有什么。”云忘归从小就是皮到不行的个性，并不觉得自己成为江湖红文主角有什么大不了：“多谢你让吾过足了做主角的瘾。”
    被揭破拿他作原型写同人的小秘密，逸从瑶稍稍扭捏了一阵，这才开始倾诉自己的苦恼：整日呆在一处，灵感有些枯竭，下一本迟迟不知如何下笔。
    “是这样吗？”云忘归歪着脑袋想了想：“不若吾带你去江湖之中走走看看，灵感不就来了？”
    “可以吗？”逸从瑶两眼一亮，颇为期待，但随即目光又黯淡下去：“……还是算了吧。”
    “你不想去看？”云忘归以为她害怕江湖风波，忙拍着胸脯打包票：“放心，有吾云少侠保驾护航，便是入了江湖也必护你周全。”
    逸从瑶动摇了一下，仍是摇头拒绝，语调里有掩盖不住的失落：“我……我心脏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发病连累你。”
    “你多想了。”云忘归灵机一动：“其实吾早有离开此地之意，这个所在没什么好大夫，不如带你另寻名医，好好治疗心疾。”
    “带……我？你，要带我去寻医？”逸从瑶讶异的抬头看着他，若有所思却又顾忌着什么，试探问到：“为什么？”
    ……不能再拖下去。
    云忘归当机立断直陈目的：“因为你是吾未来夫人，照顾夫人不是理所当然吗？”
    “云忘归，别开玩笑。”
    逸从瑶一愣之后直接起身拨开他准备离开。
    “没跟你开玩笑。”
    云忘归赶紧跟了上去。
    “你跟谁说话都这么随便，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我懒得跟你计较，你别再提这件事了。”
    逸从瑶愤愤地瞪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吾哪有……”云忘归准备反驳，却突然想起自己和姑娘说话的确比较随意，过去师尊曾经多次提醒他注意。
    ……呃。
    这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眼看逸从瑶已经走到门口，准备开门送客，云忘归一个激灵冲上去，一把关上门，直接给逸从瑶来了个壁咚。
    “平日是吾言语不慎。”他直直盯着逸从瑶双眼：“但吾并非轻薄之人，这你总该看得出来。”
    “……你现在的行为算不算轻薄？”
    被他限制在双臂之间，逸从瑶不自在的撇过头。
    “吾将话讲完就任你处置。”云忘归抓住时机趁热打铁：“来此之前家中长辈说过，必要将老婆带回去，家里长辈多，吾可不敢不从。”
    “那也不用随便找个人应付差事。”逸从瑶扁了扁嘴：“外面多的是姑娘愿意做你老婆，做什么来惹我。”
    云忘归似乎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酸味，心中却是一喜，放柔了声调：“不是随便找人，就是找你……吾为你而来。”
    吾为你而来，一如你当初为吾而来。
    逸从瑶霍然抬头，大大的杏眼紧紧盯着他，仍是不可置信：“你该不会听了哪个算命先生胡诌吧？”
    “没有。”云忘归大着胆子伸手握住她一只手：“从瑶，吾是认真的。”
    逸从瑶挣了两下没能挣脱，云忘归索性轻轻将她抱住：“以后在外面，吾会表明自己家中已有中馈，绝不再让人误会。”
    逸从瑶沉默片刻，忽然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把他推开，拉开门将他推出去，“砰”一下甩上门板，喜怒不辨的嚷嚷道：“你再胡言乱语，下一本书我就把你写成采花贼！”
    “从瑶！”云忘归边拍门边解释：“吾真没戏弄你的意思！”
    几个山匪小弟暗搓搓躲在旁边说风凉话。
    “哈，老大，让你平时口花，被大嫂记恨了吧。”
    “口花的男人要不得啊。”
    “女人要守妇道，男人也要讲男德。”
    “咦，你什么时候开始讲男德了？”
    “那不是我家那条母大虫说的……”
    云忘归阴测测地向小弟们看去：“说够了吗？”
    “……老大我们错了！！！”
    2.
    经过一番“盘问”，云忘归得知山匪小弟们并非特意来偷听，而是来报告龙虎门近况。
    据闻龙虎门被云忘归一通暴揍之后，一蹶不振，加上门人说漏嘴，十里八乡都知晓过去暗中养匪的幕后黑手就是他们，犯下众怒也难以生存，只好去了另一处落草为寇。
    “可知他们去了哪儿？”
    “数百里之外有一片山脉，条件可比我们这边差许多，不过那边大小山寨林立，真正是土匪窝。”
    “匪窝啊……嗯……”
    云忘归有些担心龙虎门落草之后与其他匪类勾结回来报仇，索□□代小弟们看好家门，自己去查探情况，若能一锅端，也算是清除一方祸患。
    待他赶到那片被称为“鬼山”的地方，却见土匪们都在四处逃散。
    “有高人，有高人，兄弟们快跑啊，这地方呆不下去了！”
    云忘归不由好奇是何方高人在此剿匪，一路打听寻到那位“高人”临时据点，照面之下二人皆怔。
    “是你？”
    “咦，大哥，是认识的人？”
    一名少年儒者好奇的看着云忘归。
    墨倾池言简意赅：“是同门。”
    “圣司，久别重逢，你也忒冷淡了。”云忘归对少年摇摇手打招呼：“吾是云忘归，圣司的同窗兼同僚。小兄弟叫什么？”
    “原来是大哥故交……在下远沧溟。”
    “嗯，沧溟你好。”云忘归蹭到墨倾池身边：“是说圣司你怎会在这个地方？这里有什么线索吗？”
    “吾对你，亦是同样疑问。”
    “哈，有劳挂怀，吾找到从瑶了。”
    “哦？那倒是巧合。”
    “你还没回答吾之问题，”云忘归提醒道：“不是领了任务出来，怎会在此？”
    “一言难尽。”当着远沧溟之面，墨倾池不欲透露太多，转而问起云忘归：“尊夫人状况如何？”
    “全无之前记忆……也是一言难尽。”云忘归想了想，道：“你在此剿匪，莫不是打算暂留？”
    “尚有一位故人之托。”墨倾池隐秘示意，云忘归看了眼远沧溟，心中有所猜测，颔首道：“既是如此，吾便将夫人带来投奔，圣司切莫推拒呀。”
    “你若不嫌此地山穷水恶，尽可随意。”
    “哈，吾这就动身，回头再见。”
    云忘归兴冲冲折返自己的“山寨”，轻轻敲响逸从瑶的房门：“从瑶……逸姑娘，吾有一位朋友在附近剿匪，匪患整顿过后打算长住，你要过去看看吗？”
    逸从瑶抬起窗扉露出小半张脸：“剿匪？”
    “他剿匪之动作可比吾大多了，你不妨过去看看，权当积累素材嘛。”
    “剿匪之后还要长住？他想做什么？”逸从瑶好奇道：“他要精准扶贫吗？”
    云忘归：“……”
    好家伙，“精准扶贫”多么熟悉的词语，就不知老婆大人何时才能想起刘家村的云贵儿和二丫。
    3.
    逸从瑶思考一番，还是跟着云忘归去了鬼山。
    匪患刚刚平定，远沧溟正忙着安抚百姓兴办学堂，逸从瑶好奇的跟过去看热闹；墨倾池与云忘归则在临时据点谈论近年各自经历。
    “原来你在万堺发生这么多事。”云忘归感慨道：“万堺儒脉水真深……所以远沧溟算是易教遗孤之一？你私下带走他，那位应掌教没找你麻烦吧？”
    “吾乃一介自由身，他无从辖制。”墨倾池慢条斯理泡茶：“倒是尊夫人，如今看来身体康健，虽无记忆，但能摆脱控制亦是一件好事。”
    “但愿真是如此。”云忘归难得忧虑的看着天空：“直到遇见你，吾方才确定自己非在梦境之中。但那个人……真有”
    “对方能为与心思皆难揣测，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墨倾池沉吟道：“吾已向本门去了信函告知情况，玉离经打算让邃无端前来协助。”
    “怎会安排邃无端？跟非常君有关吗？”
    “幽都乃幽界前哨，法儒尊驾言鬼麒主是昔日幽界军师……或能探出一些信息。”
    “也好，圣剑一案既已告破，无端也不必留在门内，跟着你更自在些。”云忘归忽然想起邃无端的异父兄长，顺口问道：“那斩获呢？”
    “斩获尚未洗清嫌疑，已被送往剑儒尊驾处看管。”
    “哎呀，吾们主事算得可真精，邃无端交你，斩获交给剑儒尊驾，既防他人口舌，又能让他们兄弟二人安稳舒心，一箭三雕。”
    “所以他才能胜任主事一职。”
    吹了一波老同学之才干，远沧溟兴冲冲的跑回来。
    “老大，吾今日发现一个人才，哈，你一定不知道她有多早慧……”
    云忘归见远沧溟有事与墨倾池相谈便起身告辞：“沧溟，吾夫人呢？”
    “尊夫人去了……”
    云忘归照着远沧溟所说寻至一户农户门口，恰逢逸从瑶正与农户之女依依惜别。
    “禾苗，我明天再来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放心吧，一定常去打扰你！”
    云忘归奇怪的看着满脸兴奋之色的逸从瑶：“你跟那个小姑娘怎么认识的？”
    “这嘛……秘密，秘密。”逸从瑶仍是一脸喜色。
    “好吧。”云忘归没有纠结这个问题：“晚饭吃什么？这里条件可不比之前。不若吾去外面买一些食材回来……”
    “不用，”逸从瑶摆摆手，神秘的凑过来，两眼亮晶晶显然心情很好：“云忘归，你吃小龙虾吗？”
    ……于是半个时辰之后，云忘归拎着一筐刚刚捕捞的小龙虾递给逸从瑶处理。
    “禾苗说得果然没错，那个水塘里真有好多小龙虾！”逸从瑶将小龙虾清洗干净，兴致勃勃开始烹饪，一边翻炒一边哼小曲：“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不多时，蒜香、麻辣各做出一大盆，二人吃得十分满足。
    没过几日，邃无端带着调令和凤儒尊驾特制药丸来到此地，那个叫“禾苗”的姑娘也作为重点培养对象被远沧溟随身带着。
    鬼山扶贫行动轰轰烈烈开展起来。
    吃了凤儒之药，逸从瑶心疾大有好转，每日热情十足跑去观摩扶贫，某一天晚饭时她当着云忘归的面雄心壮志握拳道：“决定了！下一本就写《鬼山脱贫记》！”
    云忘归下意识问：“主角还是吾吗？”
    不料逸从瑶只是看了他一眼，摇头笑道：“主角是禾苗！禾苗超棒！精准扶贫超棒！”
    云忘归：“……”
    ……嗯，老婆不写吾了，有点小失落。
    4.
    过了几年，鬼山百姓生活水平达到基本温饱，墨倾池亲笔题写“文诣经纬”作为新地名。
    远沧溟请客摆了一桌，据说是庆祝扶贫第一阶段胜利。
    逸从瑶跟那个叫禾苗的小姑娘同时喝高，醉中还抱在一起念叨着“办教育拔穷根”“要致富先修路”等等。
    云忘归盯着墨倾池，努力忍笑。
    这些东西他和墨倾池在久远前的梦境里倒是见过，只没料想现实之中真有人这样做。
    逸从瑶已经醉得七荤八素，禾苗还拽着墨倾池的袖子絮絮叨叨诉说未来十五年规划——
    “圣司我跟你说，只办儒学是不行的，我还要办工学、农学，全面发展。”
    “圣司，现有水稻品种太差，必须改良，至少也得亩产一万斤。”
    “圣司，你长得这么帅，不如给文诣经纬代言打广告吧，推销土特产，效果一定很好！还有二爷和邃无端，你们也可以一起来！”
    ……
    云忘归很少看见墨倾池对人如此耐心，被拉着说了半天也没把人推开，觉得自己似乎吃到一口大瓜，心满意足抱着逸从瑶回家。
    喝醉的逸从瑶像猫咪一样软趴趴的巴在他身上，到了床边怎么都不肯下去。
    “从瑶，你醉了，上床休息好不好？”
    “你陪我睡，我就睡。”
    逸从瑶打了个酒嗝，两手吊在他脖子上笑嘻嘻的说。
    云忘归深吸一口气：“从瑶，你还没答应嫁给吾，你忘了？”
    “一定要成亲才可以一起睡吗？”逸从瑶脸颊红红，困惑的歪了歪脑袋：“芳心纵火犯居然这样守男德？”
    云忘归无语：“……你喝醉了，快去睡。”
    “你陪我睡。”
    云忘归：“……”
    跟醉酒又失忆的老婆一起睡，算不算婚内XX？
    云忘归回忆了一下过去梦境中看过的法制栏目，遗憾的发现没有这方面知识宣传。
    而逸从瑶的手已经摸上了他的腹肌。
    ……再犹豫就不是男人！
    5.
    清晨，山鸡打鸣，将人从熟睡中唤醒。
    云忘归搂着逸从瑶的腰，躺着没动。
    不多时，怀里的人蹭了蹭，缓缓张开双眼。
    先是呆愣，再是惊讶，最后变成震惊。
    “云……云忘归？！”
    “夫人，早安。”
    云忘归笑得露出一排大白牙。
    逸从瑶扯住一角被子无比惊恐的往床内角落靠去：“你你……我我我……”
    “抱歉，失礼了。整理一下，吾会带你回宗门禀告师尊，完成婚礼……从瑶？”
    云忘归看她恐惧得有些不正常，下意识靠过去，却见她抢走一整条被子将自己捂住，细碎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我在做梦，我在做梦……我想屁吃……我写同人魔怔了……”
    “从瑶！”云忘归试图拉开被子，二人你拉我拽，到底是凡人和习武之人，力道悬殊，棉被最终被云忘归拉开，两人再度赤诚相见。
    “你心脏不好，不要憋气。”云忘归拿过逸从瑶的衣服给她披上，自己也顺手取来衣物，边穿边说：“你喝醉了，算吾不对，早些成亲吧，这次你总不该拒绝吾。”
    逸从瑶皱着小脸缩成一团，狐疑的盯着他：“你是云忘归？真的是云忘归？”
    “如假包换。”
    逸从瑶还准备说什么，脑海中却突然有无数记忆分杳而至，关于她的死亡，关于神明的游戏，关于自己编织的无数梦境……
    “啊……啊……”
    她抱着剧痛不止的头，维持躯体的神力开始不稳，精神渐渐涣散。
    “从瑶！你怎么了？”
    逸从瑶无法置信的看着云忘归，碎片似的真相和记忆已全部回归并逐一连贯，她不禁伸手抚上云忘归的脸：“云……忘归……”
    无法控制的眼泪从眼角流下。
    这是梦，又不是梦。
    心绪不稳，再难维持，宿体神力爆发——
    云忘归再回神之时，多年未现的梦境已被织出。
    眼前是一片广场，广场中人山人海，正中布置着一座主席台，无数摄像机对着主席台聚焦拍摄。
    主席台上打着巨大的背景横幅，上书“脱贫表彰大会”。
    逸从瑶似乎是主持人身份，此刻正在介绍到场领导和嘉宾，云忘归耳尖的听到一个名字“应无骞”。
    “下面，我们有请县长应无骞为脱贫攻坚示范乡文诣经纬颁发奖状！”
    儒门掌教=县长？
    云忘归不着调的想着，文诣经纬是个乡镇，德风古道又会是什么规格？他们家主事能混上个省长吗？
    他左右张望，没看见墨倾池，上台领奖的是禾苗。
    颁奖完毕，禾苗胸前别着大红花，手里拿着奖杯做典型发言——云忘归恶寒的想，若是墨倾池亲自上台，他还真没法接受他胸戴红花的形象。
    禾苗发言完毕，“县长”应无骞做总结，只见他一脸正气凛然：“文诣经纬脱贫经验对我们最大的启示就是——只要坚定信念，心系百姓，一切困难挫折，都是个弟弟！”
    云忘归：“……”
    应掌教，我怕你醒了之后会社死，真的。
    ☆、第 16 章
    1.
    万堺朝城易教之主忘潇然，被困于幽都封印已有数年光阴。
    悠悠岁月之中，君临黑帝不止一次派遣魔将前来对他进行招安，与他同封的众多属下经当年封印一战本已死伤严重，苟活的寥寥数人亦坚守气节，不愿投降，最终或因伤或因病，不治亡故。
    多年封锁让忘潇然逐渐推敲明白一切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个地步，若说恨，自然是恨，恨三教背信弃义，然而更多却是自责。
    他过去轻信三教，甚至不惜交出刚出生的孩儿作为人质，最终却换来家破人亡、易教覆灭的结局，他愧对夫人，愧对孩儿，也愧对所有誓死追随他的教众。
    想起早前投靠儒门的轩邈，不知他怎样，应无骞会放过他吗？
    以及三个可怜的孩儿……
    幽暗封界之中，忘潇然痛悔的抱头靠坐在冰冷石壁之上，七尺男儿不堪又无助，独饮孤绝凄惶滋味。
    就在他陷入回忆与后悔中时，眼前突然漏入一线光明，他不敢置信的抬头，见那一线光明不断放大，最后形成一条道路，似要引领他离开黑暗。
    ……这大概是梦吧，他所制作的封印，没有这么轻易就被破坏。
    是梦吧，是梦。
    或许他已经撑不下去了，所以给自己织就一场美梦。
    可即便是梦境，他也无法克制的起身迈步，顺着光源，踏上那条不知通往何处的道路，开始时小心翼翼，渐渐加快了步伐。
    白光刺得他双目流泪，四周似乎有什么力量在撕扯他的身体，一阵令人难受至极的挣扎过后，他发现自己站在皑皑冰雪之中，一名白衣道者独坐吹笛，听闻动静，惊讶地看了过来。
    二人对视，认出彼此，道者眼中的惊讶逐渐变为诧异警觉，就在他准备开口之时，道镇空间骤然扭曲。
    “喀拉”“喀拉”……
    不断闪烁的白光刺得二人眼睛发疼。
    忘潇然下意识遮住双目，适应之后重新睁眼，却见一群奇装异服的人类扛着黑漆漆状似炮筒的工具正对着自己，一群身穿各色马甲、看上去十分匆忙的男男女女不约而同并急切的将手中黑色物件捅到自己嘴边：“忘教授，请问您在幽都有什么发现？”
    “幽都真的藏着外星人化石吗？”
    “您这次真的是去勘察吗？有人说您受到迫害才会潜入幽都遗址，能不能详细的讲一讲……”
    另一群人则蜂拥到白衣道者身边，同样是争先恐后的一连串发问：“剑道长，为什么忘教授会从太上府挖洞出来？太上府是传闻中看守外星人的基地吗？”
    “请问外星人来自哪个星系，太上府有没有相关记录？”
    “这群外星人是不是要毁灭地球？”
    “外星人具体形象请给我们描述一下，是类似奥特曼还是三体人？或者是像高达、赛亚人、弗利萨那样？”
    “剑道长，我有疑问，太上府能作为看守外星人的基地，是否说明古代修道人具有超能力可以御剑飞行隔山打牛？”
    “剑道长……”
    忘潇然&剑非道：“……”
    ……谁来告诉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场一片喧闹，察觉动静的天极地限两位府尊匆忙赶来，都不明白道镇突然从哪里跑来这么多凡人。
    天极冷脸驱赶众人，大袖一扬，众人只觉一股无形之力将自己逼开，摄像讯号中断，翻飞的镜头却记录下最后一幕——
    天极地限两位府尊凭空飘起。
    ……
    “哇——！凭虚御风！道长真的有超能力啊！”
    “我就说中华文明博大精深，怎么可能练不出超能力？整天崇拜漫威，漫威英雄算什么，不知道御剑飞行是我华夏基操？哈哈哈哈哈……”
    “切，又是哪个营销号搞出来的低成本修真网剧？不知道建国以后不许成精吗？”
    “网剧你妹，没看见镜头里的忘教授？十六项颠覆性创新发明，国宝级科学家，虽然近年在搞外星人研究有点无语。”
    “对啊，真的是忘教授，我记得两年前报道他失踪了？怎么跑到太上府？”
    “人家现场记者都在问太上府是不是镇压外星人的基地，我看这水很深。”
    网上吵成一片，正在看头条的云忘归一边喝快乐肥宅水一边看了眼坐在梳妆镜前贴面膜的逸从瑶。
    “……那个，老婆，你们电视台同事是不是去太上府出现场了？”
    “啊，好像是吧。”逸从瑶仔细将面膜按压至服帖，这才回过头问：“怎么了？”
    “这会儿网上挺热闹……”云忘归指着电脑屏幕示意逸从瑶来看，却发现头条和热搜已经消失。
    “这么快就被夹了，估计有情况吧。”梦境人设为电视台主持人的逸从瑶见怪不怪道：“明天台里肯定会通报，别管了，早点睡。”
    逸从瑶拍拍云忘归的肩膀，自己爬上床，拿起平板看第二天的工作资料。
    云忘归关掉电脑去洗漱，很快也爬到床上，试探着问：“从瑶，明天有采访吗？”
    “对，还是脱贫攻坚走基层的节目。”逸从瑶突然伸手捏住云忘归腮边软肉轻拧：“叫你别喝可乐，发胖了我就不要你了。”
    “不会的。”云忘归心道自己一介已步入先天境界的练武之人，运一下气身材就回来了，怕什么可乐，顺手把逸从瑶的手拉到自己肚子上：“看，人鱼线完好无恙。”
    “美的你，”逸从瑶捅他一拳，揭去面膜，轻拍脸颊，直到脸上精华液被充分吸收，一头倒在云忘归怀里：“睡吧。”
    2.
    “当当当……”一名黑衣人行踪鬼祟的出现在太上府附近，对着手机摄像头自言自语：“各位宝贝，猜猜我在哪儿？我潜入了太上府！今天我偷偷进去看看是不是真有外星人啊，还有道长们的修道日常，要能抓拍一个御剑飞行的镜头，咱们就一起三观崩塌吧……哈哈，不说了，不符合核心价值观。总而言之，你们还有什么想看的，及早留言！我去也——”
    黑衣人扔出一条带钩的绳索，眼尖的观众已经看出那是户外攀岩专用工具，都在直播间里大喊“666”。
    就在他矫捷爬上太上府围墙之时，白衣道长突如其来出现在墙头，好言好语相劝：“勿扰修行清净，请回吧。”
    观众们并没看见道长如何发力，总之试图闯入太上府的网红UP主直接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轻轻落地。
    不过也没人关注他就是，直播间不知何时涌入一大批女观众，鬼哭狼嚎着“剑道长让我再看你一眼”“美颜暴击1551”“我爱道长真绝色，小鲜肉们快去上吊自尽吧”“道长什么时候出道啊”……
    “宝贝们，你们没看见我摔了吗？你们还爱不爱我？”网红主播对着镜头西子捧心，随后正色道：“我跟大家形容一下刚才的感受哈，剑道长绝对是隔空打牛了，太邪性……啊对不起，不是邪性，是神奇，以我多年锻炼户外攀岩经验，我怎么就落下来了呢？这就是中华有神功吧……”
    太上府围墙之内，剑非道头疼的摇摇脑袋走回内庭。
    这是这几日第二十六个试图潜入太上府的凡人了。
    而且太上府目前似乎并不在苦境空间，据地限府尊探查，整个道镇乃至万堺朝城都被拉入了一处异空间之中。
    会是何人有此能为？幽都吗？
    剑非道想不通，索性不想。
    天极府尊仍在盘问忘潇然。
    忘潇然已说明自己所知的一切，但事关重大，何况易教已是公认的背叛者，天极并不十分相信他之说辞。
    双方僵持不下，却突然有人打破了平衡。
    道门掌教崇玉旨携副道主前来，点名要太上府放出忘潇然；没多久，儒门掌教应无骞也来了。
    ——然而双方都和那些凡人一样身穿奇装异服，就很迷惑。
    天极府尊刚要发作，地限赶紧劝住他，说不妨看看那两方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忘潇然万分不情愿出面，他太明白崇玉旨和应无骞是来干什么的了，无非是要杀人灭口。
    然而身不由己，当他跨出太上府大门，眼前又是一群举着□□短炮身穿各色背心的男男女女对着他。
    “忘教授，太上府里有外星人吗？”
    “忘教授您是不是被外星人非法囚禁了？”
    “忘教授太上府有没有修真者……”
    “忘教授……”
    忘潇然十分不适应这种气氛，不知所措的站着，突然崇玉旨和应无骞同时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分别握住他的左手和右手。
    崇玉旨：“忘教授，欢迎回家。”
    应无骞：“忘教授，龙渊县才是你的家，全县老百姓都等着你。”
    崇玉旨跟应无骞一个对视，空气中似乎能看到电闪雷鸣。
    “忘教授祖籍万堺，跟你龙渊县有什么关系。”
    “忘教授失踪两年也没见你万堺采取援救措施。”
    “怎么，我这不是让太上府随时关注吗？这不就让我等来了吗？”
    “哈，我看你是想抢政绩吧？”
    “我们万堺一向重视人才。”
    “当年拆区分县的时候你确实抢走不少人才，不过如果你重视人才，怎么就会逼走忘教授呢？忘教授您还是来我们龙渊县吧，我们的人才政策力度很大，一定给你提供最好的科研条件。”
    忘潇然&剑非道&天极地限：“……”
    ……你们是不是有那什么大病？！
    就在崇玉旨和应无骞争执不休之时，用于迎接忘潇然的红毯上突然出现一道伟岸身姿，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气势汹汹而来。
    “崇玉旨，应无骞，”君奉天手持逮捕令，带着一群昊法修堂徒弟，面色沉肃：“经调查，你们两个涉嫌严重违法违纪，请跟我们走一趟。”
    电视机前的云忘归和墨倾池：“……”
    ……这梦境到底是个什么主题？扫黑除恶反腐倡廉吗？
    这次他的身份仍是德风高中体育老师，老婆是电视台主持人，不同点在于老婆闲暇之余喜欢写小说。
    他有看过老婆的文本，脑洞都很大，其中不乏拿他和同修同门当素材的作品，甚至一些与他经历过的梦境不无相似之处。
    云忘归关掉电视，仰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顺便思索逸从瑶的身世。
    3.
    儒教史上最年轻的掌教应无骞，做了一场荒诞之梦。
    梦里，他仿佛在另一个时空，仍是身居上位意气风发，但却身不由己的做出了许多诡异言行。
    ……不过梦境之荒诞暂且不必追究，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一梦醒来自己竟然跟墨倾池、易轩邈等人同在一处巍峨宫殿之外集结列队？
    四周有不少人互相低声交谈，应无骞似乎听到了“大选”之类的字眼。
    “肃静！”高台上的礼官示意羽灵卫控场，随后拉高了声线，半是敲打半是提点道：“今日大选，请诸位谨守宫规，莫失礼数。违令者——杀。”
    轻飘飘的一句“杀”，却饱含无限威压，现场无人再敢造次。
    礼官满意的看着恢复秩序的候场厅，点点头让羽灵卫收刀，宣布大选开始。
    两位司仪献上花名册，一人牵着卷轴一端，恭敬展开，礼官逐一点名。
    “万堺朝城，应无骞，意轩邈，墨倾池，剑非道。”
    “德风古道，玉离经，邃无端，云忘归……”
    人员清点完毕，端坐竹帘之后的贵人轻笑一声：“今年的大选，真是人才济济，尤以万堺和德风古道为甚……吾记得墨倾池本属德风古道，何时迁去了万堺？”
    礼官回首低应一声：“是，据查，墨倾池迁入万堺已有些时日。”
    “嗯，继续吧。”
    “是。“礼官得令，中气十足高喊：“全体都有——”
    众人随之聚精会神洗耳恭听，礼官按照章程，开始宣读大选第一条筛选条件：“处|男请上前一步——”
    他语调拉得长长，神色仍是肃穆，现场所有人却同时怔住，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云忘归看看左边眉头皱起的应无骞，再看看右边微微怔忪的玉离经，然后默默的，自觉的，从排成一排集体石化纹丝不动的队列中往后退了一步。
    唔，如果没记错的话，刚才他还在另一个梦境里看老婆写文。
    所以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云忘归突然悟了。
    他正在自家老婆脑洞里的脑洞里。
    好家伙，难怪老婆会被那个操纵梦境的神秘人选中，这娃套娃洞连洞的，一般人的大脑大概承受不了。
    ☆、第 17 章
    1.
    云忘归以自己丰富的白日梦经验推断，逸从瑶在第一层梦境中把墨倾池设置为精准扶贫代表，并围绕这一点发散出一个梦境世界；而在梦境世界之中的逸从瑶，酷爱写短篇脑洞小说，因此现在，他的神识应在她写的小说里。这便是，所谓的套娃式脑洞。
    ——梦中织梦。
    在纹丝不动的队列之中，他这一步后退格外显眼，引得帘后贵人轻笑：“竟真有如此坦率的秀男。罢了，一旁呆着去吧。”
    ……秀男。
    听到这个称呼，云忘归心里恍然大悟，如果他没记错，逸从瑶之前写的应该是一篇大女主小说，唔……
    就在他努力回忆自己不经意瞥到的小说大纲之时，基本世界设置以文段形式入脑，他发现刚才一脸别扭不忿的其他几人都陷入若有所思状态，邃无端的表情则是如同受到巨大惊吓的兔子。
    ——大胤王朝，当今天子生性荒唐散漫，不爱江山，偏爱美人美景美食，无心政事，幸而文有首辅大人、武有镇国兵马大元帅支撑大局，加之皇太女自幼聪颖沉稳，总算还能维持歌舞升平四海安定之景。
    今年皇太女已及笄，当选正宫与贵君，一向不爱理政的天子对此倒是十分积极，亲自操办，从王朝各处搜罗好男儿，准备填充太女后宫。
    他们便是被各处推选而至的秀男。
    云忘归：“……”
    这脑洞可太秀了。
    难道从瑶有开后宫的兴趣吗？
    那吾岂不是第一关就被刷下去了？！等等，吾之清白身不也贡献给老婆了吗？她怎么搁这儿开后宫？
    云忘归心中警铃大作。
    若是寻常脑洞，他多能适应良好，可若是后宫……墨倾池、玉离经、邃无端这几个不必说，应无骞和万堺那几人可都是劲敌！
    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得跟同门抢老婆？！
    就在警惕之时，高台上贵人低声开口与人交谈：“皇儿，我看这一届秀男品质甚好，你且照着自己心意随意挑吧。”
    “不必，一切照规矩办。”
    略带一丝稚气的冷淡女音回绝了皇帝让她随便挑的提议。
    “哈，只要喜欢，都收了便是，何必这样讲究规矩。”
    随着皇帝百无禁忌的虎狼之词传出，云忘归分明看见应无骞等人脸色又黑了两分——啊啊，若非梦境之中大家都没了内力，这狗皇帝大概已经被扎成刺猬了。
    不过这道女音，听着不像从瑶啊？
    云忘归疑惑着，那女音又开口吩咐礼官：“开始吧。”
    “诺。”礼官恭敬弯腰，显然对皇太女之尊重更加真心，随即扬声：“六艺大比，开始——”
    君子六艺……这倒是难不倒众人。
    啥事不用做的云忘归乐得清闲，站旁边看热闹。
    在场各人或是出自疑心，或是知晓内情，或是被迫硬着头皮随大流，总之几轮六艺比试下来，不出意外都得以留下。
    两名宫人缓缓拉开竹帘，一位娉婷少女现身，面色肃穆，步履稳健朝着玉离经等人而来。
    云忘归：“……”
    ……救命，皇太女怎么会是禾苗姑娘啊！！！
    2.
    太女.禾苗.皇室中兴希望，一步步走到众人面前，分别打量。
    当她看向太上府的剑非道之时，白衣道者神色别扭一番，鼓起勇气直言：“太……太女，在下乃是修道人。”
    “修道人？”皇太女两眼一亮：“懂天象和风水堪舆吗？”
    “……略懂。”
    “很好。”皇太女直接掏出一张空白帛令，现场挥笔作书，顺口嘱咐身侧亦步亦趋的近臣：“将他安排到钦天监。”
    “皇儿——！”帘后的君王不满道：“今日大选是为你选正宫与贵君，可不是让你拔擢人才！你这做的叫什么事？！”
    “……”
    云忘归看见禾苗姑娘明显愣了一下，忍不住嘴角往上扬。
    不愧是禾苗姑娘，梦境里依然是个工作狂。
    随后皇太女又绕着几人转了好几圈，最终把象征储君正宫的九凰玉珏递给了墨倾池。
    墨倾池亦曾历梦境，自然明白要如何做方可推动梦境尽快发展至终结，犹豫片刻，终是接过那块玉珏。
    云忘归：“……”
    虽然但是，总感觉被喂了一口大瓜。
    另外两块略次一等的玉珏，则递给了剑非道与邃无端。
    ……嗯很好，无端性情单纯，那个剑非道看起来也非奸猾之人，皇太女传递出的信息十分明显，相较于美男她更爱工作，所以挑人都照着省心省事的标准来。
    ……不是，等等，禾苗姑娘年纪还小，从瑶这一通操作给她整出个后宫是要怎么办？！
    梦境并没有给予云忘归太多思考时间，完成选秀之后的皇太女跟没事人一般迅速进入工作状态，开始询问落选的几人“你擅长做什么”“有理想职业吗”“派你去修大坝愿不愿意”……
    最后，玉离经拿到了礼部offer，意轩邈获赠天机阁推荐函，应无骞获得锦衣卫预定。
    前两个还好，应无骞去锦衣卫……
    太玄幻了。太合适了。
    进宫的进宫，入阁的入阁，一群人被分别带走，云忘归作为落选者之一，拿着“谢谢参与”的百两奖金，心事重重离开内宫。
    由于一路走神，他在偌大的内宫之中迷了路。
    走到一处鸟语花香的庭院，秋千架上晒太阳的单薄女子闻声看过来。
    “咳咳……你是何人？”
    云忘归顿时把诸事抛在脑后。
    ——老婆哎，幸好皇太女不是你，不然吾会担心自己可能干不过应掌教和墨倾池，还有那个叫意轩邈的，也不像什么省油灯。
    3.
    “抱歉，我只是迷路，无意打扰。”
    “看你衣饰，应是参选的秀男？”逸从瑶微微歪了歪脑袋：“独自一人跑到此处，可是落选了？”
    “呃……是。”
    “哈，皇太女胸有大志，能被她看中的必非凡夫。你也不必失落。”
    “我也不是很失落，”云忘归无所谓的晃了晃手中钱袋：“至少还有奖金拿。”
    “……哈。”逸从瑶噗嗤一下笑出来：“你倒是心大，这可是皇室大选，竟也如此洒脱。”
    “本来我进宫的意愿也不是很高。”气氛活跃起来，云忘归趁热打铁道：“不知贵人如何称呼，怎会一人在此打发时间？”
    从逸从瑶衣物品级来看，她在这个脑洞故事中，应也是身份不凡的贵女，云忘归才有此一问。
    “我的名字……”逸从瑶眼底露出一抹狡黠：“我叫逸从瑶。”
    云忘归并不意外的点点头：“能叫你逸姑娘吗？”
    逸从瑶脸上飞快闪过一丝诧异，叹息道：“你胆子很大呀……逸乃国姓，你竟直呼，不怕这个称呼会冲撞皇太女？”
    云忘归懵了。
    怔了一下方才不耻下问：“请问贵人是……”
    “我乃皇长女。”逸从瑶并无被冒犯的愠怒，反而更加兴味的看着他：“你不是参选的秀男吗？怎会对皇室之事一无所知？”
    ……歹势，他只接收到基本世界架设不知道人设啊！！！
    大概是他发愣的样子取悦了逸从瑶，她又笑了起来：“方才还觉你胆大，原来竟是个愣头青。罢了……你说你迷路，本宫就做一回好人，带你出宫。虽然皇太女掌印之后将内宫落锁时间推后一个时辰，可现在也不早了。”
    逸从瑶说着便自秋千上起身，走到云忘归身边：“走吧。”
    皇城落日，格外壮观。
    云忘归跟在逸从瑶身后，路过一段段红色宫墙与亭台楼阁。
    逸从瑶挑的路线较为偏僻，同行半天也未见几个宫人。
    云忘归觉得气氛太过沉闷，便开始没话找话跟她闲聊，说江湖之事，隐去人名地名说过去德风古道求学趣事，逸从瑶已端起皇长女架子，不太接话，却掩饰不了眉眼之间的神采飞扬。
    待接近宫门，逸从瑶止步，道：“你且自去，我就送到此，今后若还有机会入宫，可别再迷路，旁人未必如我这般好说话。”
    云忘归磨磨蹭蹭朝宫门走了几步，倏然回转，凑近逸从瑶问：“小民冒死一问，皇长女可已大选过？”
    逸从瑶的神色一下子淡了几分：“你想做什么？”
    “我对皇长女一见钟情，不知可有机会？”
    逸从瑶审视地打量他。
    “放肆，大胆。”
    “小民一向直来直去，冒犯贵人实非本意，但若不说，怕是再无机会。”
    逸从瑶的表情愈发莫测：“哦？到我身边做个侧室也甘愿么？”
    被她提示这种可能性，云忘归脑子里“轰”的一声，反复自我催眠“不会吧不会吧老婆不会已经给自己安排了正室吧”，干巴巴的答到：“若……若是只能为侧室，也……也不是……”
    “哈。”逸从瑶绷不住笑出声，双眼满是笑意盯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见她开怀大笑，云忘归总算松了一口气，报上名讳：“小民云忘归。”
    “嗯，本宫记住了。”
    逸从瑶拢了拢肩头轻纱，闲适的转身原路返回。
    4.
    深夜，乾清宫之中，天子与储君正在谈论白日大选之事。
    天子一脸不解：“应无骞端庄肃穆，有正宫之相，因何不选他？”
    皇太女就事论事：“此人眼底透露勃勃野心，若为正宫，必好弄权。”
    “好吧，这个解释我亦认同……却又为何弃选玉离经？”
    皇太女面无表情：“个子太高，站在一起有压力。”
    “……这算什么理由！”天子微微皱眉：“罢了，其他人我便不再追问。可你怎就挑上墨倾池，此人一看便是性情孤傲冷淡之人，只怕不好相处。”
    皇太女不为所动：“却也稳重，镇得住宫中妖邪。”
    天子语重心长拉着皇太女一只手：“皇儿，虽是正宫，父皇也希望你挑个自己喜欢的。”
    “父皇明知我如今尚且年幼，正该磨砺本领，原本就无心大选。你让我选，我就选墨倾池，至少他不会给我制造麻烦。”
    “禾苗，父皇知你诸多怨言，可你为皇储，本该早些定下正宫和贵君，以免某些心思不纯之人在这方面动手脚。如今名分已定，父皇也就安心啦，”天子说着说着话锋一转：“只可惜你竟把落选那几人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父皇可真舍不得那个意轩邈啊……”
    “父皇请自重。”
    皇太女隐晦的翻了一个白眼。
    而刚刚入驻东宫侧殿等待大婚典礼的墨倾池，正与邃无端剑非道一起，与刚刚入职礼部的玉离经大眼瞪小眼。
    玉离经脸色十分为难。
    他本欲顺着梦境寻找解除之法，怎料到礼部尚书直接指派他来做这件事，美其名曰“皇太女眼光毒辣，她举荐的人选老夫绝对放心”。
    邃无端茫然而焦虑：“主事，圣司，现在吾们该怎么办？”
    “无端不必自乱阵脚。”
    邃无端一脸欲哭无泪：“可是，禾苗姑娘……”
    玉离经轻咳一声：“圣司。”
    “你受礼部委派，必有要事交代。”墨倾池从他脸色上看出端倪：“不妨直言，也早些找到解除梦境之契机。”
    玉离经做了一番表情管理，默默示意三位宫人端来三只沉香木盘，分别送到墨倾池三人面前：“且请三位研习一番。”
    ——然后迈着优雅的步伐落荒而逃。
    哎呀，尴尬，可真是太尴尬了。
    墨倾池疑惑地拨开盘上红绸，露出内中物品。
    乃是一册书卷。
    书名——《后宫男德》。
    ☆、第 18 章
    1.
    云忘归游荡出宫才突然发现一件事——他住哪儿？
    大选已结束，落选的其他秀男自另一处宫门离开皇城，城门口等着一群心急如焚的家人，见自家儿子/少爷出宫，失落者有之，欣喜者有之，更有几位秀男的父母给儿子加油打气：“好儿子没关系，回去好好备考，参加明年科举！”
    云忘归：“……”
    就很励志，可以参加后宫大选吃软饭，还可以正儿八经报名科举，该感谢这个王朝多给了男性一条出路么。
    没有家人迎接的云忘归决定去找他家主事，相信以玉离经能为很快可以混得如鱼得水，那他便继续做辅助好了。
    于是他发挥自己自来熟之优势，与几名换班的羽灵卫搭上话，打听大臣出宫时间与地点，得到指引之后绕着皇城走半圈，在宫门守株待兔。
    玉离经刚出宫门便看见向自己遥遥招手的云忘归。
    宫门前人多眼杂，玉离经简略的说了一句“走吧”便引着云忘归去外城朝臣聚居之处，他被告知自己在那里已分得住处。
    “尊夫人此番梦境，人与背景之设置十分完备。”入得居处，屏退左右之后，玉离经才与云忘归说起正事。
    云忘归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微微一笑：“圣司他们还好吗？”
    “嗯……正在学宫规。”
    “你停顿之处有些诡异，莫非已在宫内与他们相见？”
    玉离经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哈，不如请你先为吾解惑，那位皇太女，看起来是你与圣司的熟人。”
    “文诣经纬的禾苗姑娘，与从瑶关系很好。”云忘归搓了搓下巴：“不过平日里圣司对她确实也颇为容忍。”
    “原来如此。”毕竟是主事，玉离经吃瓜点到为止，转问起逸从瑶状况：“早前你传讯言尊夫人已寻得，却丧失记忆，此番再度编织梦境，莫非又恢复原状？”
    “不确定，但她应是恢复记忆。”云忘归想起逸从瑶流泪之状，心中不禁一沉：“只是她魂息又有不稳。”
    “在梦境中可有见到她？”
    “有，她是皇长女。”
    玉离经沉吟道：“皇长女……方才在宫内，吾向礼部之人探听些许皇室之事，有人言皇长女罹患心疾、天生不足，故无法继承大统……”
    “心疾……”云忘归想起了重逢以来梦境中两度出现的重合点，结合那位控制梦境的异人，突然有了一个不甚乐观的猜测：“难道那个人说的是真的，从瑶是因心疾……不存？”
    说到“不存”二字之时，云忘归自己僵在了原地。
    “不可如此悲观。”玉离经赶紧打断他之猜测：“你离开本门这些年，几位尊驾亦在查证尊夫人揭露之事。若吾猜测无错，尊夫人有预见未来之能，她通过梦境将讯息透露于吾等，这样的作为必不为天道所容，所以，她处在生死混沌之间，反可躲避天道之清算。”
    “那……那个操纵她的人，算起来还保护了她？”
    “可以这样认为。”玉离经又沉思一番，道：“此番尊夫人亦在梦境之中，再醒过后应不会消失，届时便是你确认猜测时机。”
    “但愿如此吧。”云忘归又问：“吾在宫内预见她，看这个状况，得设法娶了她才行。这个，得靠你帮忙了。”
    玉离经按捺不住笑意：“如此看来，尊夫人愿望很简单。过去是希望你平安，如今则愿与你相守。”
    云忘归一怔，略略失神的苦笑道：“是啊。”
    “怎么，被套牢想反悔？”
    “哪来的事！”云忘归难得正色：“吾欠她是一回事，被套牢是另一回事……大不了今后带着她一起行走江湖，过去也是这般。”
    “能看你定下来，相信法儒尊驾十分欣慰。”
    “你的表情很八卦。”云忘归歪着脑袋盯了四平八稳的玉离经一眼：“不如下次做梦让从瑶给你也安排一个老婆？”
    “哎~~~先看儒门圣司此番收获吧。”
    玉离经这样一说，云忘归嘿嘿一笑，二人露出相差无几的吃瓜表情。
    2.
    皇太女是个如假包换的工作狂。
    虽已定下正室凤君与侧室两位贵君，却极少光顾后宫，甚至把剑非道派去内宫道观清修，美其名曰为皇朝祈福；邃无端则被她安排做了东宫羽灵卫总教头。
    至于墨倾池，在东宫与皇太女正式见面，本该商议大婚之事，皇太女却塞给他一堆州官遴选名录帮忙审阅。
    就这点还被应无骞弹劾“后宫不得干政”。
    墨倾池不想去揣测应无骞的心态，总归当年万堺朝城之时他们二人就是面和心不合，如今既已寻到云忘归的夫人，他也懒得再虚与委蛇。
    “锦衣卫虽惹人厌烦，但不可或缺。”禾苗一边看奏折一边头也不抬的安慰道：“我想你不会在意，不过还是要说，不必放在心上。”
    “太女大可放心。”墨倾池胸有成竹道：“此间事，吾比他心中有数。”
    禾苗突然放下御笔，转过头看着他：“以你的才华和心境，入宫入朝或许都不甚在意，我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坦白说，我无意美色也不想生孩子，今后或许在宗室之中挑一个继承人，找个合适的时机，我会放你与武安君自由。”
    ——武安君便是邃无端。
    “……多谢太女。”墨倾池心里有几分复杂，禾苗在梦境中并无现实记忆，个性和志向却与现实无异，或许这个梦境更能使她一展抱负才是。
    罢了，总归是梦境，顺势而为也不错。
    于是墨倾池又补充道：“太女若有需要，墨倾池愿为驱使。”
    “你不说我也会全力驱使。”禾苗继续拿起御笔批阅奏折：“将有能者弃之若敝屣可不是我的风格，让你有事做，也省得你如此淡漠孤僻。”
    “太女是这样看待墨倾池？”
    梦是人之深层想法的体现之一，墨倾池有些意外禾苗这番话。
    “儒者兼济天下，看你丧志自弃未免可惜。”禾苗指了指窗外，夜空中一轮朗月散发清辉，众星拱衬四周：“河清海晏，盛世永安是一种至高理想，但事实却是古今多少事，豪杰成荒冢……想太深会感觉一切皆无意义，与其陷入虚无颓废，不如着眼当下可为之事。”
    墨倾池一时默然，心中百味杂陈。
    他没有料到，自己竟被这个小姑娘给看透了。
    几日后他跟着皇太女觐见皇帝，又碰上玉离经和应无骞，他们二人正竭力忍耐昏庸好色的皇帝言语挑逗和视线爱怜，直至皇太女走近，皇帝才稍稍收敛了一些。
    “皇儿你来了。”皇帝恢复正襟危坐之姿：“你皇姐前日突然提出要纳人入宫，你猜父皇查到了什么？她竟看上当日落选的白身男子，这便也罢了，那人非是清白之身……”
    禾苗眉头皱了皱：“应大人可有查出那人背景？”
    应无骞别有用心的回答：“云忘归出自德风古道，有关他之事，不若问问玉侍郎。”
    玉离经对应无骞的敌意视而不见，从容道：“云忘归乃吾之同窗，个性开朗，绝非贪慕虚荣的小人。”
    禾苗又看向墨倾池：“凤君怎么说？”
    墨倾池也是出自德风古道，不便多言，只说了一句：“云忘归性情和善大气。”
    禾苗点点头：“皇姐若喜欢，纳了便是。父皇若不放心，便吩咐远沧溟盯着些。”
    “哎，既然皇儿这样说了……那便准了吧。不过云忘归并非处男之身，只能给他侧室之位，择日入宫。”
    玉离经&墨倾池：“……”
    ……虽然早就知晓云夫人想象力丰富，但目睹此回云忘归的遭遇总觉得要憋出内伤。
    于是十日之后，云忘归骑着五花大马入了内宫皇长女府。
    皇长女尚在乾清宫按祖制接受亲王加封、拜别皇帝皇后，云忘归和远沧溟凑在回廊上嘀嘀咕咕。
    云忘归心有戚戚道：“幸好没让吾坐花轿。”
    早已听闻墨倾池说明前因后果的“内宫总务领事”远沧溟笑到腹内抽筋：“听你这样一说，吾开始期待大哥跟禾苗大婚了。”
    “哦，难道皇太女大婚有什么特别的讲究？”
    “按照本朝礼制，储君之正室凤君入牒之后需着正红色衣衫、戴鎏金发冠。”
    云忘归想象了一下墨倾池一身正红色的样子，差点绷不住：“噗……”
    俩人各自把脸撇到一边，憋笑憋得双肩颤抖。
    正此时皇长女自乾清宫归来，疑惑道：“你们在笑什么？”
    “没，没什么。”远沧溟赶紧行礼：“恭迎端亲王回宫。”
    “辛苦远总领了。”逸从瑶让随从收起亲王仪仗和信物等，眼含愧疚的看着云忘归：“父皇不准你以正室身份入宫，委屈你了。”
    云忘归：“……”
    说得他好像出身寒微嫁入皇室的小可怜，不禁想起曾经看过的《梅花X》等话本改编剧……嗯，奇怪的经历又增加了。
    远沧溟怕自己继续呆下去会破功，赶紧装模作样道：“云侧君好生侍奉亲王，争取早日转正……微臣告退。”
    洞房花烛夜，夜深人静时。
    逸从瑶勾着云忘归的脖子满脸纠结：“虽说既往不咎，但我还是忍不住想问……你的身子给过谁？”
    云忘归：“……”
    没法解释，真没法解释。
    于是云忘归如实道：“这个嘛……该说是梦里给过你。”
    “……哈？”
    逸从瑶神色呆滞。
    “所以对你一见钟情啊。”
    云忘归又开始理直气壮了。
    逸从瑶伸手捏住他的脸：“你的脸皮是城墙做的吗？”
    “我本就对皇太女没什么想法，现任凤君跟她很合适，我凑什么热闹。”云忘归笑眯眯道：“说起来，我曾学过推拿，现在给你疏通一下经脉？”
    ——曾经某一场梦境里，他是推拿正骨大师。
    于是云司卫给自家老婆推拿一番，也让此次新婚夜十分和谐。
    3.
    云忘归和逸从瑶过了大半年没羞没躁的日子，皇太女大婚日期近在眼前。
    可就在此时，边境急报，蛮族八部大举进犯边疆。
    不务正业的皇帝自登基以来从未经历战事，闻讯忙不迭下了退位诏书，传位于皇太女，太女当机立断，大婚暂缓，举国备战。
    “皇儿，你要守住祖宗基业啊。”完成登基大典之后，昏庸皇帝向皇太女匆匆交代一句，带着他的后宫浩浩荡荡跑去北境避祸，一部分怕死的臣子也借口保护太上皇随行北上。
    至此，梦境中隐藏的其他人物也终于登场。
    镇国大将军乃是皇儒尊驾，此刻化身抵御蛮族的第一道防线；此前代理天子巡视各州府的内阁首辅还朝，召集六部开会，玉离经才知晓是夏掌门。
    谈及蛮族八部，夏承凛直言道：“玉主事，恐怕这已非梦境。”
    “吾亦如此推测。”玉离经表示赞同：“想来是云夫人将现实拖入非虚非实之境。”
    “看来德风古道的确清楚内情。”应无骞一脸端肃：“还请解释一下？”
    在场皆为儒门之人，夏承凛遂将八岐之事坦言相告：“蛮族八部之图腾乃八首蛇身形象，应是天邪八部众。”
    玉离经沉重叹息道：“八岐邪神，终于要现世了吗？”
    似乎是呼应他们的猜测，众人突感内元激荡，短短一刻间，完全恢复功体。
    不知何时侠儒尊驾也踏入内阁，一边拨弦一边道：“吾等已身在异空间之中，八岐之害，祸不及百姓，倒是可以放手一搏。”
    “尊驾。”
    夏承凛和玉离经行礼，应无骞微微讶异道：“昊正五道竟也出动？八岐邪神，来头不小。”
    “话虽如此，吾等并不知晓八岐真正实力，连八部众也未窥全貌。”墨倾池和云忘归、邃无端等人也赶到了内阁：“便看道门与佛门方面可有动作。”
    “说起来……那位皇太女呢？”畅遗音凉凉的看着墨倾池：“小姑娘该不会与那位太上皇同样，被吓跑了吧？”
    “畅遗音，勿以小人之心度他人之腹。皇长女体弱，她正在安置皇长女。”
    出于对文载龙渊一群人的防备，夏承凛和玉离经默契的没有提及逸从瑶之事，故而应无骞畅遗音等并不知晓逸从瑶所起作用。
    就在一群儒门高层会晤之时，恢复记忆的禾苗心情复杂的坐在逸从瑶面前。
    “你要离开？什么意思？”
    “这是我编织的梦境，我可以给你最大程度的助力……可是我只能存在于梦境之中，出不去了。”逸从瑶伤感的盯着屏风：“我的命是通过交易借来的，总有离开的时候。八岐祸了，就是大限。”
    “瑶姐……我，我听得有点糊涂。”禾苗还有点懵：“你知道这么多事情……难道我们是穿越进了什么小说或者电视剧？你知道全部剧情？”
    “不用这么介意真真假假。”逸从瑶手里变出一块玉珏：“你收好，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后金手指。”
    “瑶姐？”
    禾苗还是不明白。
    逸从瑶笑着看她：“禾苗，你是不是喜欢墨倾池？”
    “……呃。”
    “我很喜欢云忘归……一直喜欢他。”逸从瑶身上散发一阵淡淡的蓝光：“知道他会那样死掉，总觉得意难平。好在那个人借了我这股力量，让我能改变结局。禾苗，墨倾池这个人，很是矛盾和消极，不过他因你之故改变许多，你要多盯着他，别走到愤世丧志的地步。”
    “瑶姐，瑶……”
    禾苗感觉不对劲，立刻起身向她走去，然而人已化作点点莹光消失。
    宏伟的神殿圣池之畔，女神斜坐，眼盯水面人世光景。
    逸从瑶经过一条似虚非实的水上通路，一步步走到女神面前。
    女神漫不经心的撩起一缕发丝，视线仍未离开水面：“你终于恢复全部记忆了？”
    “是。”
    “交易结束，接下来就静待结果吧。”
    “是。”逸从瑶点头称是，片刻之后却忍不住质疑：“你也要参与八岐邪神和死神的游戏？”
    “嗯……看心情吧。”
    虽知这位神明的力量冰山一角，逸从瑶还是想要理清，继续追问：“他们跟你、还有弃天帝，在实力上究竟有何区别？”
    “实力姑且不论。按照你之认知体系，吾与他们的区别……大概是吾与武神有正式编制，他们没有吧。”
    逸从瑶：“……”
    好家伙，原来八岐和死神是野神吗。
    ☆、第 19 章
    1.
    边境……或者说梦境构筑的超脱苦境时空之时空边境，天邪八部众第一波进攻已奏响号角，德风古道、西煌佛界人马皆被囊括在这方空间之中备战。
    御天者虽不明白为何竟以此种方式破封，但苦境正道欲与邪神正面抗衡，却是正中下怀，正可让他们自取灭亡。
    御天者点名道：“阿修罗王，去吧，开启这场艳丽的杀戮。”
    身负厄祸邪力与道皇武学的阿修罗王领命出战，眼底冰冷神色从容，拔剑请招：“星雪凄天银河垂，狂艳夜徊铸楚词。萧瑟悲声秋风起，杀忆寒蝉未鸣时。”
    侠儒尊驾大袖一挥，琴剑并出，接受阿修罗王战约。
    “这口兵器的形状……”禾苗喃喃道：“他是东瀛人？”
    “是哦，怎样呢？”鬼麒主站在她对面没个正经的主动答疑解惑：“天邪八部众泰半来自东瀛，需要鬼者给你引荐吗？”
    “我能怎样？”禾苗冷笑着掏出一对流星锤，咬牙切齿道：“当然是打鬼子了！！！看招——！”
    鬼麒主没料到她说动手就动手，赶紧挡招，边闪还边问：“喂，鬼者是鬼麒主不是什么鬼子，别乱给人取名！”
    禾苗一个劲往他身上爆锤：“东瀛侵略者统称鬼子！去死！”
    “……哈哈哈，”鬼麒主一愣，随即发出怪异的笑声：“但鬼者并不是东瀛人。”
    “那你就是二鬼子？更该死！”
    禾苗加快了锤人速度，鬼麒主无法，只得暗中示意鬼麒麟援手，却被君奉天察觉，一招天圣罡风轰了过来。
    鬼麒主避开强招，假装后怕的摸了摸胸口：“呼……呼，好险，现今正道如此不讲武德，竟然两面夹击鬼者。”
    君奉天隐忍地握紧剑柄，对禾苗道：“请将此人交吾处理。”
    “好。”
    禾苗点点头，转去协助墨倾池玉离经等人对抗其余几名八部众。
    就在正道与八部众激战之时，一座巨塔轰然拔地而起，清冷幽雅的乐曲缓缓释放，听得皇儒尊驾心头一凛。
    “不好，是神儒玄章！”蔺天刑急发皇天之行，但同时另一道凌厉剑锋打断皇天之招，红衣红发儒者傲然而来。
    “果然是你，灵霄烛幽。”蔺天刑神色凝重：“上次昊正无上殿一战，你只夺得半本神儒玄章。”
    “所以吾寻求助力，趁你忙于八岐之事，布局取回剩下半本。”夏烛幽抬手示意，无相塔顶端，白衣儒士化光而下，几声轻咳之后似笑非笑道：“久违了，皇儒尊驾。”
    “你们俩……竟然串通一气。”
    “这些年，从梦境中获悉种种秘辛者，也不止是你，神儒玄章乃先圣造物，如今八岐祸起，正是合用之时。”灵霄烛幽言辞凿凿，剑锋再起剑势：“八岐邪力源自人心七原罪，洗去众生欲念，便可彻底消灭八岐！事已至此，难道你还想再次阻断他之理想？”
    蔺天刑拦下他绵绵不绝的凌厉剑招，试图开导劝阻：“勿将自己看得太高，你吾皆是不足，唯能恪尽己责。”
    夏烛幽切齿冷笑：“……却始终背道而驰！”
    “当年之事，亦是吾毕生遗憾，但……你不该再执着了！”
    “何须多言？！”
    蔺天刑与夏烛幽鏖战不止，无相塔不断奏放神儒玄章，八部众身上八岐邪力遭到阻滞抽离，然而同时在场正道之人亦难以久抗，功体稍弱者逐渐出现恍惚之色，疯狂围攻八部众，御天者见势不对赶紧下令改换战术，故意混入儒佛人马之间，受到操控的众人为歼灭八岐爪牙，竟不惜将刀剑对准同门。
    楼千影及昊法修堂众人已然失控，转而攻击玉离经和云忘归，云忘归身为大师兄左右掣肘，焦虑不已。
    “灵霄烛幽，不可如此！这并非祖父所愿……”夏承凛欲阻止皇儒和剑灵这场自相残杀，就在此时无相塔大门打开，一名身着华服御冕的强者手持巨斧冷然而出，夏承凛认出他之身份，不禁惊讶：“东皇神主？怎会是你？！”
    御天者用心险恶道：“八部众，尽力避开这股玄音，让儒门与佛门人马为吾们阻挡攻击！”
    皇儒在一片混战之中难以顾及所有门人，只能高声下达指示：“凄城，用皇天之行！”
    “啊！”凄城欲发招，但有几名受到控制的儒生以自身为赌注抱住他双手双脚，使他一时无法动弹。
    眼前是混乱的杀戮，禾苗急中生智，掏出逸从瑶赠送的玉珏，以内力激发，一道似雾朦胧，笼罩旷野，片刻之后，云忘归面前出现一架威风凛凛的机械。
    禾苗：“……”
    机甲？哪里来的机甲？！
    云忘归灵光一闪，掠步而行，迅速打开机甲舱门钻了进去，开启动力源。
    安静的机甲在一阵轰鸣声之后，背部展开六片机翼，热能启动，飞上天空，腹部刻印的型号标记正好映入抬头看来的众人眼里——
    全村希望号。
    像是为了强调机型，机甲还发出语音提示：“全村希望号，加速进攻！”
    “全村希望？”侠儒尊驾边跟人打边自言自语：“是指云贵儿吗？”
    云忘归：“……”
    ……好羞耻，太羞耻了。
    不过不管他如何羞耻也还是操纵着机甲冲向往生无相塔，双强正面撞击，无相塔暂时停止运行。
    问奈何低笑一声：“天真。”
    也不过短短一瞬，无相塔心枢再度运转，继续奏放——却并非神儒玄章，而是一道激越慷慨的女音。
    “乡亲们，放弃幻想，拿起武器，开始战斗，保卫中原，保卫神州！”
    旋即，激昂的歌声响起。
    “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河西山岗万丈高，河东河北高梁熟了，万山丛中抗日英雄真不少……”
    在歌声刺激之下，之前被神儒玄章影响心性的正道之人乍然清醒，同时众人感觉一股磅礴力量与沸腾战意在胸口燃烧，出奇一致的重新将矛头对准天邪八部众，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宣泄一腔热血。
    问奈何成竹在胸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禾苗愣了两秒，抄起锤子开始爆锤御天者。
    先受神儒玄章影响，又遭正道联军人海战术围攻，阿修罗王邪力有损，心念一转，使出道皇绝式，欲扭转乾坤，蔺天刑皱眉道：“妖邪怎会道皇之招？你是何人！”
    “哈。”阿修罗王并不回答，仅以纯正道招应敌。
    惊疑不定的夏烛幽与问奈何深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进入无相塔查看，无法探出端倪，人在塔高之处，反倒看清笼罩四野淡如薄雾的神力。
    “……是她！”
    受梦境催化而凝实体的夏烛幽顿时明了。
    “哦，那个掌控梦境的异人？竟如此神奇。咳咳……”
    夏烛幽皱起眉头：“恐怕，这只是开始……”
    2.
    夏烛幽一语成谶。
    就在阿修罗王鏖战群雄之刻，一道久违的红色人影从天而降，一缓阿修罗王压力：“万里黄沙不见僧，狂风暴雨掩儒生。三教原本道为首，焉能平坐共齐名。”
    应无骞微微凝目，皱眉道：“青阳子？”
    畅遗音很有眼色的打蛇随棍上，质疑道：“龙脑青阳子，眼下儒门和佛门正为苍生奋战，你竟然帮助八部众，莫非是想背叛神州？”
    青阳子语焉不详道：“吾来，只为道皇传承。”
    “果然是道皇传人……两个臭小子！”皇儒正欲替昔日老友教训这两个走歪路的传人，禾苗却见手中玉珏震动，忽然福至心灵扯着嗓子喊起来：“鬼子和二鬼子进村了！关门，放狗！”
    轰隆隆，轰隆隆。
    地面在震颤。
    来的却不是狗。
    空旷的四野奔来一群双眼充血的青牛，浩浩荡荡朝阿修罗王与青阳子而去。
    往生无相塔放出的音乐也突变，密集的号声，紧张的节拍，禾苗听出这是西班牙斗牛士进行曲。
    青阳子猝不及防，被五头牛围起来又撞又拱，差点滚到地上。
    ……这并非普通耕牛！
    在场众人愣了一阵方才反应过来。
    青牛，乃道门神兽。
    而青阳子和阿修罗王……都穿的一身喜庆红色。
    ……啊这。
    饶是蔺天刑和命夫子两人年纪一大把也没见过这么多道门神牛围攻道门门人的壮观场景。
    无相塔里的问奈何默默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夏烛幽：“……”
    对于那位把他点化成型的神明，他有一肚子不雅之语想说。
    不要问，问就是很烦。
    然而阿修罗王和青阳子的离奇遭遇果然只是个开端。
    鬼麒主面前出现十来个长相美艳种族各异的女子，各自拿着看起来就很凶残的武器。
    “伏字羲，你让吾好等啊。”
    “伏郎，原来你的情人不止吾一个？”
    “背叛的男人不能要，各位觉得怎样处理最好？”
    “哈哈……”
    “阉了吧。”
    “全阉半阉？”
    “吾祖上杀猪起家，让吾来，顺便把他的肾也摘了，捐出去造福他人。”
    “呃……你们，你们听鬼者解释……”
    鬼麒麟刨了刨蹄子，低声吐槽：“自作孽不可活，吾觉得阉了也好，省得你再去拈花惹草。”
    “你还认鬼者这个主人吗？”
    ……
    而另一侧占据天迹之躯的众天邪王遭遇地冥拦截。
    地冥摘下面具，随后他身后出现一台巨大的超级电脑，无数数据线在血闇之力操控之下漂浮半空，蓄势待发。
    “黑暗无法湮没曙晨。”
    电脑大屏启动，光线刺目，数据线如飞梭扎向众天邪王，他从容避开第一波，第二波，第三波，然而地冥冷眼旁观，窥得一丝破绽，顺利将一条数据线缠上众天邪王手腕。
    强大吸力将众天邪王神魂吸入电脑，地冥虽不知这东西是什么，但不妨碍他依靠自己的判断进行操作，内元激荡，电脑之中血闇杀毒程序启动，不多时电脑桌面弹出一条对话框“八部众一号病毒已从主系统分离，请选择清除或格式化”。
    地冥思忖着，忽然露出一抹邪魅笑容，开口下达指令。
    “格式化。”
    页面上，一个名为“众天邪王”的压缩文件包被显示格式化进程开始。
    接二连三的奇葩操作让八部众陷入水深火热，御天者目瞪口呆，情急之下，他横刀自刎，欲以自身邪力重新激发八岐邪神力量复苏。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八岐邪神仿佛消失，既不见兽形虚影亦未有神识指示。
    在凡人无法接触的空间，诸神会面，紧张局势一触即发。
    “诸神之约，互不干涉，你依仗天界之威强行入局，是否有违游戏规则？”
    死神语气淡然。
    “吾一直不曾违反规则，因为你们所看到的一切，皆是吾之选者能为。”梦神在一面水镜中现身，轻笑道：“不如说，是你们的选者太不中用，故而一败涂地。”
    “哦？”死神沉吟道：“八岐邪神，你说呢？”
    八岐努力维持着淡定状态：“吾只有一个疑问。”
    “吾明白你之疑问，亦可给你答案。”梦神好心解释道：“七原罪，源自人心恶念，但恶念多潜伏在潜意识之中，只有特殊情况会才会明显浮现。二分表意识，八分潜意识，人心人性，吾之掌握更深入更全面，简而言之……吾比你大！哈哈哈……”
    八岐邪神顿时默然。
    死神保持着落棋姿势，手中棋子却迟迟没有落下。
    一时之间，四面都回荡着梦神杠铃般的笑声。
    “她说她比你大。”
    死神抬眼看了看八岐邪神。
    “……听见了。”
    随侍在侧的逸从瑶无法直视地闭上双眼。
    梦神……你知道这句话听起来很歧义很糟糕吗？！
    ☆、第 20 章
    1.
    虽然这场正道与八部众的正面较量十足魔幻，但伏字羲毫无疑问是最水深火热的一个。
    原因无他，伏字羲挑选女伴的口味从来是“带刺玫瑰正堪折取”，因而他多年来所招惹的尽是一些不好惹的女子，如今鱼塘炸出满天星，自当承担被无情围殴暴揍的后果。
    他和鬼麒麟在各个美女花式杀招之下穿梭逃命，委实狼狈，突然眼角瞥见地冥身后那台超级电脑在冒烟。
    抱着微弱的希望，他高喊一声：“众天邪王！”
    ——随后又送去一缕邪力。
    细微的崩裂之声过后，超级电脑屏幕裂开豁口，玉逍遥和已被格式化回归原貌的众天邪王不约而同从里往外冲，两个大男人完美撞在一起并卡在了并不宽敞的屏幕边框之中。
    “唔……唔……你是谁，麻烦让一下，让吾先出去……”
    玉逍遥刚恢复意识，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见眼前黑黝黝寂无人声，差点幽闭恐惧症发作，突然有光线透入，下意识便往外跑，谁知临出门了突然有人挤过来。
    祌天爻帝试着往左挪，失败，再试着往右挪，又失败，双眼茫然的被迫放弃挣扎：“呃……动不了。”
    地冥：“……”
    ——他想过很多次重逢的场面，却未料到玉逍遥没有卡在天堂之门，而是卡在了梦境之门。
    鬼麒主：“……”
    ——他知道八岐邪神有给部下整容的小爱好，可但是……不是，这位仁兄你谁？妖娆邪魅的众天邪王怎么眨眼就老了一辈？
    玉逍遥艰难的侧过脸看向地冥：“……喂，地冥，快过来帮一下忙，同为玄黄三乘你要看吾被卡死在门里吗？！”
    “……哈。”
    地冥收回思绪，意味不明“哈”了一声，却并无动作。
    倒是君奉天逼开正与自己鏖战的夜叉枭王，飞身过来一剑劈下，解救了被卡住的玉逍遥和祌天爻帝。
    “呼……总算得救了！”玉逍遥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气，惊魂未定的抬眼看向君奉天，这一眼之后立刻“哇”一声哭出来：“奉天，你怎么变得这么沧桑啊！咦，脸也变圆了，儒门伙食很好嘛？”
    君奉天几度张口，欲言又止，最后转回正事：“……先解决八部众。”
    “八部众……”玉逍遥蹙眉看了看一脸放空的祌天爻帝：“这位兄台，请问你是？”
    祌天爻帝只觉眼前打成一团的混乱令他十分忧愁，情不自禁碎碎念了起来：“如此乱斗，不知伤人几多，即便不伤人，伤到花草又该如何是好？”
    被皇儒一脚踹开好几步的暗禘冷冷朝他看过来：“你并非众天邪王，你是谁？”
    “嗯……”祌天爻帝记忆已失，并不理会暗禘之质疑，运使近神修为扫荡全场，交战之中的众人被迫分隔，紧接着一朵朵鲜花在脚下盛开，须臾之间现场化作一片灿烂花海。
    正在围攻青阳子和收万劫的青牛群停止癫狂，悠闲惬意的甩着尾巴开始吃草，蓝天白云，缤纷花海，风吹草低见牛群，好一派田园风光。
    往生无相塔也十分应景的改换了极为抒情的配乐——
    “那山野开满鲜花，是你多么渴望的美啊，你看那漫山遍野，你还觉得孤单吗……”
    祌天爻帝听闻这首歌，忽感一阵心悸。
    他忘记了什么，他应该记得什么，然而记忆却是一片空白。
    “啊……”他忍不住抱住自己的脑袋，颅内一阵又一阵的痛觉反复袭扰。
    有同样反应的还有玉逍遥。
    他也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重要之事。
    于是继被卡门框之后俩人又不约而同抱头弯腰。
    伏字羲：“……”
    ……这进展，鬼者属实看不懂，吾是谁吾在哪儿吾要做什么？因果呢，逻辑呢，都被谁吃了吗？！
    “近神人？”皇儒和剑儒两位尊驾看出祌天爻帝之修为，不由猜测其来历，凤儒则抓紧这短暂的休战时间为门人疗复伤势。
    就在此时，晴空一鹤飞至，下落过程中体型快速膨胀，在接近鬼麒麟之后突然探下尖尖的喙叼住鬼麒主后领，将之带走。
    近神修为所制造的晴朗天气瞬间改变，薄薄雾气再度袭来。
    2.
    梦神带着逸从瑶降临天宙之间。
    “真是一个趣味的地方。”
    她饶有兴致的看着屏幕中随机出现的种种画面，水袖一扬，屏幕画面立即分屏呈现正邪大战实况。
    梦境第二层已然启动，鬼麒主被体型惊人的鹤王一路叼着飞至西煌佛界鬼狱封印之前，熟悉而森然的鬼气让他浑身一凛，然而封印很快化作一扇宏伟巨门，门边按钮闪烁红光，还不断发出提示音“点我吧，点我吧”。
    伏字羲：“……”
    讲真，鬼者真的不想点你。
    伏字羲以自己多年搞事经验判断这门一旦打开肯定没什么好事，然而鹤王站在一旁虎视眈眈，不耐烦之余用尖喙轻啄他的脑袋，仿佛在提醒他再不行动下一口就帮他给脑袋搬家。
    伏字羲心想反正今日他最坏的下场也就是被过往风流债清算五马分尸，索性破罐破摔按下开门按钮。
    提示音立刻高亢道：“新世界大门打开了——！”
    眼前一阵白光刺目，伏字羲再睁眼，果真是一个全新时空场景。
    车水马龙，摩天大楼，人群川流不息。
    矗立在他对面最为显眼的两大建筑群，一为“云海集团”，一为“鬼狱生物科技集团”，分列大道两端，从外观到色调设计都跟较劲似的画风迥异。
    搞事精鬼麒主露出迷茫之色。
    “伏老师？伏老师？”对面扛着摄像机的现场小弟奇怪的探出脑袋：“怎么，忘词了吗？”
    伏字羲嘴唇动了动刚想说话，突然一段叙述文字硬生生被塞入脑海——伏字羲，海派相声演员，浮云社当家师傅。
    ……浮云社？？？
    录播导演见他神态不对，交了一声“卡”，并示意其他工作人员收工，自己则走到伏字羲身边，搂着他的肩膀低声道：“昨晚是不是又约了哪个妹子？你节制一点行不行？最近这收视率……你可得多上心。”
    伏字羲：“……”
    “好了好了，先把下一帧录了，今天就到这儿。”
    导演把伏字羲推到摄像机之前，伏字羲突然感觉身体失控，情不自禁转了个圈圈，一手举扇向天一手抵住眉心，深沉咏叹：“神马~~都是浮云~~~”
    伏字羲：“……”
    ……鬼者死去活来几辈子都没这么羞耻过！！！
    录播结束，伏字羲步履沉重的坐上保姆车，回到家中。
    鬼麒麟惬意的趴坐阳台上看风景，不时低头啜饮一口肥宅水。
    见伏字羲回来，它甩了甩尾巴：“回来了？”
    “你适应得很好嘛？”伏字羲试着运转内力，发现体内不存任何内力，有些发愁：“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
    “黄粱一梦，既来之则安之。”
    作为伏家祖传护卫神兽，鬼麒麟可谓见多识广，对此倒是有了一点眉目，想起自己多年来跟着伏字羲东奔西逃难得安逸，此刻即便是身在梦境之中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梦境？如此真实的梦境，背后之人让鬼者好奇了。”
    鬼麒麟悠然起身，迈步走到沙发旁，叼来一本演出台本示意伏字羲接过：“等你看完这台本，再斟酌要不要继续好奇吧。”
    “嗯？”
    伏字羲正在思索梦境世界中“台本”的意思，打开那本厚厚的册子仔细一看，懵了。
    这是一个公益性质的演出活动，百位演艺圈大咖明星走进名企进行宣传拍摄，展现苦境前沿科技和企业发展情况，而他和他名下的浮云社选定的名企有两家，分别为云海生物科技集团和鬼狱先锋科技集团。
    伏字羲：“……”
    ……鬼者可以拒绝吗？！
    3.
    由于梦境限定，伏字羲不能拒绝，因为他要恰饭——这个世界可没有先天高人不需要吃喝拉撒的设定。
    演播后台，他满脸麻木的背台本和台词，和他搭档的是名嘴秦假仙。
    单论插科打诨，伏字羲堪称天邪八部众之首，台本写得也很符合他一贯画风，跟秦假仙碰在一起是神仙联动，主办方公布消息之后众网友表示十分期待。
    鬼狱先锋科技集团表面看上去很正常，负责接待的八面鬼戎认真介绍企业发展历程、主要产能和未来方向等，一副我们老老实实做企业勤勤恳恳做研发的样子。
    伏字羲：“……”
    ……鬼者才不相信会有如此单纯！
    节目拍摄间隙，伏字羲实在受不了昔日鬼狱老熟人们在梦境里奇怪别扭的人设，独自溜去洗手间透气转换心情。
    他坐在马桶上调适许久，这才拧开门把准备出去，然而眼前却站着一名与自己面容和装扮九分相似的男子。
    “……你！”
    未及反应，身上已挨了一针，意识很快陷入模糊。
    在彻底昏迷之前，他接收到不速之客的身份信息——越骄子，全民娱乐节目“超级模仿秀”出道，模仿对象正是他。
    ……就算鬼者是鬼也很想问问这算什么鬼！
    放倒伏字羲之后，越骄子取出笔记本，黑进鬼狱监控系统，远程操作打开鬼狱集团侧门，同时修改监控录像，做完这一切才拿起对讲机，冷声道：“可以了。”
    迅速钻入侧门溜进鬼狱集团，与越骄子面容酷似的黑发青年点点头，答道：“分头行动。”
    越骄子并没管晕过去的鬼麒主，理了理衣服径直走回录播现场，换上伏字羲式的不羁笑容：“抱歉抱歉，鬼者耽误大家了。”
    另一边，黑发青年则走向鬼狱集团研发中心，刷卡进门，一路进入核心实验区，盯着浸泡在容器里的实验标本，脸上露出一抹冷酷笑意，将微型摄像头按在了不易察觉的角落。
    直播现场八面鬼戎和鬼狱集团副总经理闇姬正向众人展示生产线和产品，顺便播放技术说明影像，冷不防画面突然切换，现场和正在看直播的网友们被眼前画面震惊。
    一排排仪器中浸泡着一具具人体，仿佛是什么生化恐怖片里的非法研究实验室。
    直播间沉寂几秒之后，炸了。
    “那是什么？”
    “……人体标本？”
    “？？？？？”
    苦境警务总署里正忙着给九轮天结案的素还真突然接到屈世途电话。
    “老素，出大事了，快上网！”
    “什么事？”
    “鬼狱集团非法研究曝光，但网上水军却在针对云海集团。”
    “哈？”
    素还真一边打开电脑一边诧异，压不住的热搜一条又一条全是云海集团和鬼狱集团相关，无一例外都涉及“违法生物研发”“克隆技术”等内容。
    不过短短几小时时间，云海和鬼狱两大集团被网友和浑水摸鱼的水军扒了个遍，从九天玄尊和魙天下多年前“离婚-偷儿子-换儿子”的八卦，到鬼狱前任总裁和总裁夫人至今查不出凶手的怪异命案……网警处快忙疯了。
    4.
    伏字羲清醒时，并不知道网上已经腥风血雨。
    他小心翼翼走出洗手间，差点跟急吼吼的秦假仙撞个满怀。
    “老鬼，你今天老是上厕所，还真会躲！”
    “……什么？”
    “乱套了，走啦，别趟浑水！”
    秦假仙拽着他往外走，一路只见鬼狱集团员工个个神色凝重步履匆匆，根本没时间搭理他们这群人。
    没多时，十几辆警车开了过来。
    伏字羲后怕的坐在保姆车里询问秦假仙到底发生什么事。
    “晦气！”秦假仙啐了一口：“鬼狱集团肯定有鬼，刚才你不都看到了？我看接下来云海集团也不用去了，赶紧有多远走多远，这些商界的丑闻不关我们演艺圈的事！”
    伏字羲仍是一头雾水，一路憋着回到家才打开电脑开始搜索。
    但网上已经一片清风雅静，只留下一条有关部门公告——
    关于云海集团和鬼狱集团之事，相关部门正在调查，请广大网友谨慎吃瓜，遵纪守法，不信谣、不传谣。
    伏字羲：“……”
    鬼者不懂，鬼者深受震撼，鬼者决定继续做相声演员，神马都是浮云。
    ……事实证明，吃瓜的欲望不亚于吃喝拉撒本能，按下葫芦浮起瓢，没人敢扒两大生物集团违法研究项目，转而扒起了九天玄尊和魙天下的爱恨情仇，什么前夫前妻，姐姐妹妹，真假太子，围观群众纷纷表示瓜田太大吃不下。
    事情被摁了一个月之久，有关部门终于再次发布公告，证实云海集团和鬼狱集团都涉及人体克隆等非法研发项目，将于近期提起公诉。公告里还表示，两大集团已经使用该项技术做出成品，包括帝某某和地某某，目前尚在持续调查中。
    网友再次炸了。
    “是说真的有克隆人了？”
    “克隆人有人权吗？”
    “我比较关心克隆人是不是存在缺陷”
    ……
    鬼狱集团已经实锤违法，不甘心的鬼狱员工开始疯狂攻击云海集团，说这技术是九天玄尊最先研发的，背地里还有几股水军见缝插针，伪装成云海集团员工反骂鬼狱集团窃取技术……搅得天翻地覆。
    此时的鬼麒主已经放弃思考专心做其他节目，而非常君则坐在顶楼喝咖啡。
    “心情如何？”
    梦神顶着逸从瑶的皮与他对坐。
    非常君并不表态，只说：“你的条件，吾会完成。”
    “哈，”梦神笑了笑：“吾喜欢五彩缤纷，太过单一难免无聊，人之意识世界就是如此……交易到此结束，祝你好梦。”
    “请。”
    非常君举起咖啡杯示意不送，梦神却稍稍侧身给出最后提醒：“好梦，也未必尽如人意哦。”
    非常君不以为意，对从阴影中走出的越骄子道：“阅千旬这次做得不错，火候已经差不多，先把水军撤了吧。”
    5.
    云海集团和鬼狱集团的事件自然传到了村里。
    蔺天刑、尹潇深等几位长辈坐在一起开会。
    蔺天刑看着君奉天，问：“你打算怎么做？”
    君奉天愁眉紧锁，不发一言。
    夏烛幽和问奈何坐得远远的旁观，见气氛沉闷，夏烛幽开口道：“恕我直言，梦境要破局，大概只能是让九天玄尊和魙天下进监狱。”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玄尊做了那些事！”玉逍遥一把扯住君奉天：“奉天，你说句话呀！”
    君奉天并没有回应，继续沉默片刻，抬头道：“我要写一份声明，云忘归，你们帮我挂到网上。”
    “……师尊。”
    玉离经阻止了云忘归，道：“照做吧。”
    当晚，君奉天以云海集团继承人身份发表了声明，表示尊重法律，希望父母能够配合调查，自己也会尽力弥补受害者。
    声明一出，又引发一阵腥风血雨，甚至有网红跑到村里打卡试图接近君奉天，幸好被警方拦住警告。
    不久，对九天玄尊和魙天下的公诉即将开始，魙天下却独自进入已被查封的鬼狱集团大厦，按下一个不为人知的机关。
    实验室当场爆炸。
    被封存的试验液体在空气中挥发，很快笼罩整座城市，受到感染者一波接一波出现，最终从城市扩散到农村。
    云忘归在村口踢飞几个被感染的人，眼角抽搐。
    “丧尸？？？”
    夏承凛则对其余众人道：“打脑袋！”
    云忘归：“……”
    好么，夏承凛看样子是想起来了。
    也就是说，梦境进入第三层了。
    ……到底还有几层？！
    ☆、第 21 章
    1.
    久经考验的德风古道众人明显感觉出梦境流转速度异常。
    前一刻还在全民围观九天玄尊和魙天下的八卦情仇，下一刻就突然末世丧尸四处流窜扩散病毒。
    丧尸此物，夏承凛和云忘归并不陌生，第一时间将所知信息告知几位长辈和“村长”玉离经，依照他们那场末世梦境的记忆开始建立基地堡垒，协助众人训练。
    梦境中，往生无相塔已失去原本作用，皇儒尊驾无意再与夏烛幽和问奈何争执，索性用皇天之行把无相塔推到村西头，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他看起来十分熟练。”问奈何盯着广场上进行丧尸消除示范教学的夏承凛：“该说不愧是夏戡玄的血脉吗……咳咳咳。”
    夏烛幽不予评论。
    问奈何习惯了这位剑灵的古怪脾性，继续问：“这一层又一层的梦境，你如何看？”
    “与过去不同，制造此番梦境，并非一人之力。”夏烛幽目光犀利：“之前那场梦中，能可察觉一股针对九天玄尊的恶意。”
    “哦，那位梦境之主，莫非还有其他选者？”
    问奈何深沉一笑，正欲继续推理，荧惑却推门而入：“该吃药了。”
    问奈何沉稳的表情隐隐出现一丝崩不住的迹象。
    “此药对吾无用，拿走吧。”
    “若是无用，你为何许久不曾发作？”荧惑执拗地将药端着走近前来，另一只手递上了新出炉的葡式蛋挞：“喝了药，可以尝尝我刚学会的蛋挞。”
    问奈何：“……”
    ……当吾三岁小孩么？
    “哈。你慢慢享用，吾不打扰了。”
    夏烛幽不想看老年人闹脾气不吃药的场景，自己转身去了无相塔二楼。
    他一离开，问奈何与荧惑果然陷入对峙僵持。
    问奈何知识渊博见多识广，他似乎从那碗药汁散发的缭缭白烟中闻出混合了鱼香草折耳根木姜花以及不知名深海鱼油的味道，饶是他多年味觉不调也觉得……这味儿太冲了。
    “……说起来，你从何处得此药方？”
    荧惑犹豫了一下，他本性单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更让他无法拒绝问奈何，沉默片刻方从兜里掏出一张药品说明书。
    问奈何拿起说明书看了一眼：本药物适用于阿尔兹海默症（俗称“老年痴呆症”）临床治疗……
    问奈何：“……”
    2.
    虽然末世已降临，但在基地之中却是暂得安宁。
    如今基地内除了圣龙口之人，还有西煌佛界众僧侣。
    上一个梦境之中鬼狱封印已破，西煌佛界也陷被动，考虑到两场梦境之间或有关联，圣衡者便带着众僧侣一同进入原“德风村”控制范围。
    末世一切秩序皆不复存在，好在德风村第一时间建设基地，还能收到一些广播讯号。
    云忘归打开村里唯一一台能看的电视机，屏幕上闪烁着雪花状条纹，过了很久才稳定下来，官媒主播逸从瑶出现在屏幕中，神色略显憔悴，却仍带着温婉大气的笑容：“观众朋友们，经过为期半个月的抢修，目前我台设施已基本恢复，将持续为您播报最新消息。根据调查，本次丧尸感染源出自鬼狱集团实验室爆炸，警方怀疑鬼狱总裁魙天下取保候审期间潜回集团，恶意释放实验室病毒，导致此次灾难。以素还真为代表的苦境维保部队正在集结之中，请广大群众做好物资储备，留在各基地不要随意外出，坚持就是胜利。”
    尹潇深两手揣在袖兜里拿胳膊肘碰了碰云忘归：“二丫什么时候跑去做了电视台主持人？”
    云忘归无奈地看了侠儒尊驾一眼：“二大爷，这梦是她编织的，她是什么人设自然由她自己决定。哎……”
    “别唉声叹气了。”尹潇深安慰道：“她既然还有织梦之力，想必并无性命之虞。倒是近期不断有灾民来投靠，看上去这个叫‘丧尸’的东西愈演愈烈啊。”
    “嗯，那东西会在杀戮过程中升级，非常棘手。我记得过去和夏掌门在梦境里还遇到过一位‘丧尸皇’，智力实力超强……”
    云忘归正说着，电视机里的画面已经切换至现场拍摄画面，镜头抖动，画面不时失焦，逸从瑶的画外音介绍道：“这是本台记者在丧尸潮中抓拍的画面，丧尸的行动从无序到有组织、有纪律，专家指出很可能它们正在进化，并且已经诞生了领导者……”
    就在逸从瑶侃侃而谈之时，画面上突然出现一个类似黑洞的漩涡状物体，漩涡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攒动着意图冲破空间界壁。
    疯狂的丧尸们忽然停止动作，潮水般朝两侧退开，一名脚踩恨天高风情万种的美貌女人飒踏而来，向着那处黑洞伸出手，释放电光——
    随着刺目电光释放，黑洞终于打开封印，以喷|射状态喷出一群人，看体态与天邪八部众颇为接近，随即又是八颗蛇脑袋从洞口探出，然而大蛇似乎仍被一股力量牵制，无法完全挣脱，只能通过蛇首监控四面八方。
    恐怖的威压顿时将高楼大厦夷为平地，邪染之力也向丧失潮席卷而来。
    玉离经情不自禁呢喃道：“八岐邪染，会对丧尸产生作用吗？”
    云忘归：“……以毒攻毒？”
    夏承凛蹙眉道：“恐怕没这么简单。”
    墨倾池却是一脸老神在在：“以云夫人一贯风格，我想事情的走向大概仍是难以预料。”
    只见现场直播画面之中，遭到邪染的丧尸肢体扭曲行动混乱，很快便溃不成军，然而领头的女子却露出诡异一笑。
    被甩到一堆半塌房屋里的鬼麒主晃晃悠悠爬起身，一扭头正好看见她的笑容，惊叫一声：“是她……快退啊！！！”
    下一瞬，女子扔出一只试剂。
    玻璃容器碎裂，浓厚白烟掩盖了现场画面，随后电视机只剩下满屏雪花。
    “啊！”云忘归上前一步，一手轻敲电视屏幕：“又没信号了，到底发生何事？”
    “不会是什么好事。”一直沉默的皇儒尊驾表情复杂，欲言又止的看向同样沉默的君奉天。
    “嗯？”玉逍遥莫名其妙道：“大前辈，干嘛这样看着奉天？”
    蔺天刑深深叹了一口气：“刚才画面中指挥丧尸的女子……就是鬼族女帝魙天下，君奉天的生母。”
    3.
    德风村又接收了一批难民。
    地冥赫然在列，他背着一名老者进入基地，指明要见君奉天。
    而他背上那位老者，也被命夫子认出，正是死亡多年的九天玄尊。
    “地冥！还有玄……玄尊。”
    玉逍遥攥紧了拳头。
    他知道这是梦境，是没有生死和虚实界限的梦境，上一场梦境他甚至也在跟着网友偷偷吃瓜，但当他真的见到玄尊本人，纷繁复杂的情绪顿时涌上心头。
    “你……是末日十七。”君奉天看着地冥，想到他所承担的一切，也不知该说什么。
    地冥只疏离而淡漠道：“帝父身体不适，需要救治。”
    玉逍遥难得面色凝重的将昏迷的九天玄尊带入诊疗室，凤儒亲自前来查看。
    慕灵风先为玄尊处置外伤，随即探视内伤。
    纤纤玉指按着九天玄尊腕口，慕灵风欲通过脉象查看玄尊状况。
    脉象很快给了她反馈。
    慕灵风眨眨眼睛。
    慕灵风再次切脉。
    慕灵风松开手指。
    慕灵风一脸茫然。
    君奉天心往下一沉：“凤儒尊驾，吾父究竟情况如何？”
    “他……”
    慕灵风欲言又止。
    脉象十分有力且清晰。
    除了比较离谱。
    离谱。
    离天下之大谱。
    慕灵风决定先转移一下话题，于是她望向地冥：“之前你们身在何处？”
    地冥怔了怔，答道：“帝父意图阻止鬼狱女帝，却被现场力量冲击失去意识。随后，吾便带他来此……”
    “嗯？”慕灵风低头思忖道：“看来鬼狱女帝释放的力量，非同寻常……”
    “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坦白说吧。”皇儒看出慕灵风的纠结，开口直言：“反正玄尊也是死过一次的人，再坏还能安怎？”
    “……是。”慕灵风艰难的组织着语言，好半天才吞吞吐吐道：“据吾探查，玄尊的脉象……是……是，滑脉。”
    ……滑脉？
    哪个滑脉？
    滑脉？！
    君奉天&玉逍遥&地冥：？？？
    皇儒&剑儒：昊正老头看手机.jpg
    云忘归张了张嘴，又闭上嘴，然后又张开嘴，平日能说会道此刻却结结巴巴：“师尊，这，这肯定有误会，从瑶她……她不会这样冒犯令尊的！”
    4.
    “为什么？”
    天宙之间的逸从瑶一脸懵逼。
    她是不太喜欢九天玄尊，但这……啊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梦神一手撑着下颌，满脸看热闹的姨母笑：“怎样一回事，不是该问你自己吗？”
    逸从瑶茫然的思考着，九天玄尊，鬼狱女帝，擅长生化研究，不过魙天下有一项研究是让男人怀孕，叫啥造天殷木来着……
    主要是魙天下那句“男人能，女人也能；女人能，男人也该能”实在印象太深刻，追剧的时候她还十分期待，可惜后来又不了了之。
    ……可她也从没动过让九天玄尊成为魙天下试验品的心思啊？
    这是谁的脑洞？太鬼斧神工了吧？！
    蓦然她想到了什么，疑惑地看向梦神：“你是不是点化了其他选者？”
    梦神挑了挑眉：“你猜？”
    “以你神明之尊，选别的选者自是从心所欲，但是……”逸从瑶有点咬牙切齿：“你也不能把锅甩到我头上！”
    “哎~~~别急，”梦神抬手示意她不要太过激动：“选者所求各有不同，你之奇思妙想固然难得，却少了激烈的趣味。另一名选者，可是对九天玄尊和鬼狱女帝恨之入骨，想必他的加入，能让这场梦境更加精彩。”
    逸从瑶闻言微愣，随后“啊”了一声：“非常君？！”
    “猜得不错。”梦神笑意盈盈：“魙天下欲让男子怀孕，身为深爱她的丈夫，又有同样特长和兴趣，九天玄尊理当体验一番。”
    逸从瑶整个人都麻了。
    她实在高估了搞事型神明的节操。
    梦神还在添油加醋刺激她脆弱不堪的神经：“你说，君奉天会多一个弟弟还是妹妹呢？”
    随着她话语落下，梦境之中的君奉天在梦中生梦，突然从噩梦中醒来。
    他方才……似乎梦见九天玄尊一脸慈爱的问他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师尊。”
    云忘归见他一脸心梗状，不知该从何说起。
    “调查得如何？”
    “据鬼麒主所说……鬼狱女帝有意让乾坤颠倒、男女互换，故而长期钻研可令男子……咳，怀孕之法。”
    “鬼麒主？”
    “是。”玉离经的表情也是一言难尽：“当时在场之人，除了玄尊，尚有八部众。”
    玉离经话说一半，说不下去了。
    墨倾池带着微妙的神色继续汇报：“八部众也怀孕了。”
    云忘归：“……”
    ……他真的想说逸从瑶应该不至于恶趣味到这个程度，可他此刻真不知该如何开口。
    ☆、第 22 章
    1.
    男子怀胎一事，苦境并非全无先例。
    但是如此成规模的集体怀孕确实从未有过，一时之间搞得众人不敢随便行动。
    电视台依然在坚持播报八岐邪染与丧尸感染情况，以云海集团和鬼狱集团为中心，附近每日新增案例不断上升。
    “鉴于目前状况，我们再次提醒广大群众，尤其是男性朋友，非必要不外出。”主持人逸从瑶神情严肃的重申：“男性随意出门可能会怀孕。”
    “噗——”
    云忘归嘴里含着的一口茶差点喷出去。
    “……尊夫人想象力非同一般。”
    墨倾池还是一副泰山崩顶面不改色的淡定模样，禾苗则坐在他身侧神游太虚自言自语：“活久见了，从来是长辈教导女子别随便出门，头一次听说男人出门会怀孕，苦境太神奇了……”
    “你怎么看？”
    命夫子斜盯蔺天刑。
    “嗯……”
    坦白说，同为四大创道者之一，蔺天刑对九天玄尊现状观感很是复杂。
    九天玄尊醒来之后众人都不知该如何告知实情，而他还在操心八岐与鬼狱之祸，主动找上蔺天刑讨论解决之事。
    却也不过两三日光景，玄尊的肚子像气球一样鼓起来，他自己也察觉不对，对儿子徒弟们一再逼问之下获悉这一噩耗——当即脑袋上九颗蜡烛都抖了抖。
    蔺天刑跟玄尊也是多年老相识，对其个性不说十分了解也能估摸个五六分，玄尊这人很骄傲，有些时候甚至到了目空一切的程度，不然也搞不出血闇计划这种让人听了血压飙升的救世方案。
    至于他私底下其他黑历史，蔺天刑不想过多探究，反正大家只是熟人不是一路人，知道太多他怕自己憋不住。
    蔺天刑也曾怀疑，云忘归的老婆既有预知能力，对过去和未来之事自然知悉，莫不是看不惯玄尊的所作所为故意在梦境里折腾他，但转念一想，九天玄尊毕竟是君奉天之父，逸从瑶对云忘归稀罕得不惜神魂俱灭也要为他逆天改命，应不至于做出这等让云忘归为难之事。
    他能想通，君奉天也差不离。
    九天玄尊三观地震跑去村口吹风冷静，君奉天追了过去；玉逍遥、地冥和青阳子、圣衡者等人别别扭扭坐一块儿交换情报，共同探讨分析，地冥分析了一圈，觉得非常君嫌疑很大。
    不发疯的仙门弟子智商都在线，玉逍遥也有同样怀疑，却无法肯定：“但这是云忘归他夫人编织的梦境，莫非有人能够影响梦境？”
    曾与八部众接触过的青阳子道：“八岐邪神座下不止一名选者，八部众皆被赐予八岐之力，难保那位司掌梦境之神不会同样行事。”
    “司掌梦境之神？还请龙脑说明。”
    “吾曾在梦境之中见过一位仙长，虽不知其名，但他向吾警示过八岐邪祸，也提到了‘梦神’其人。”
    “仙长？”云忘归诧异的探出脑袋：“什么样的仙长？”
    青阳子便将仙长形貌形容一番，云忘归当即确定他所言之人便是当年协助封印逸从瑶梦境之能的仙长。
    “梦境之神吗……”夏承凛若有所思：“那么，灵霄烛幽亦是受她点化而化形了。”
    “走，去向他确认。”蔺天刑一手叉腰，示意夏承凛跟他一起去找夏烛幽。
    ……
    问奈何听了一耳朵九天玄尊和八部众怀孕的八卦，明智的选择继续呆在无相塔里蛰伏不动。
    梦是潜思奇想之乱流，并无逻辑可言，既身在梦境之中，以不变应万变方是上上之策。
    夏烛幽对夏承凛还算顾念护短，承认了自己也被梦神点化之事，但他原是剑灵，无法影响梦境，却可以稍稍感应其他选者之存在。
    “织梦者是第一名选者，亦承袭梦神最完整的力量，如今确实出现了第二名选者。至于他的身份，吾不知，只能感应此人对九天玄尊和鬼狱女帝抱有敌意。”
    ——如此而言，非常君便是最大嫌疑者。
    蔺天刑把夏烛幽之言转述给玉离经等人，云忘归觉得有些不妙：“为何梦神要点化非常君？”
    “你该关心的是非常君目的为何。”墨倾池提醒道：“尊夫人目的是为保你安宁，非常君除了针对九天玄尊和鬼狱女帝，还打算做到哪一步？”
    “吾有一个疑问。”经历了三观重塑的玉逍遥终于开口，纠结的看着地冥：“玄尊昏迷之时你跟他在一起，为什么……你没怀孕？”
    ……很好，玉逍遥你发现了盲点。
    云忘归试探着猜测道：“莫不是因为地冥前辈……已经生了二胎？”
    众人：“……”
    2.
    发觉非常君的个人意识渗入梦境之后，逸从瑶如临大敌。
    她就说以梦神的恶趣味当初怎会允诺她如此简单的交易条件，合着这会儿嫌弃她太甜了所以点化非常君作为选者提升梦境危险度和刺激感吗？！
    以非常君在原剧里的心机城府，加上梦神点化，可让他不受梦能克制，逸从瑶完全不认为正面刚自己能干得过他。
    逸从瑶愁得头秃。
    “你到底想怎样？”
    她皱眉看向梦神，梦神微笑着握拳比出“加油”的手势：“别怕嘛，对你之能力自信一点。”
    随后梦神打了个响指，天宙之间屏幕闪烁，八岐邪神和死神的脸出现在画面之中，开启又一轮在线茶话会。
    “你们认为游戏不公平，现在一切回到原点，仍是选者与选者之对决，如何？”
    梦神笑得眉眼弯弯。
    死神沉吟道：“你欲将吾们的力量送入梦境？”
    八岐则兴味的搓着下巴：“面临存亡考验，才会出现趣味的人与事。而混沌不清的梦境，将使考验难上加难。梦境之神，你之心思也令人看不透了。”
    逸从瑶察觉死神兜帽下的眼睛似乎看向了自己。
    “当着你之选者谈论此事，你果然很有信心。不怕游戏的乐趣被她破坏？”
    “哈哈哈……”梦神又笑了起来：“游戏是要多人参与才有趣味，吾确实选了非常君，但吾仍未放弃她啊。”
    “拭目以待。”
    八岐丢下这么一句，消失在屏幕之中，死神也默不作声淡去身影。
    “死神与八岐的力量将在你之梦境中得到投射，”梦神似笑非笑的看着逸从瑶：“接下来就看你怎样编织这场梦。”
    逸从瑶：“……”
    ……就很烦啊！
    死神和八岐皆非善类。
    非常君恨透了鬼狱和云海仙门。
    烦躁紧张之下，她习惯性的低头咬指甲。
    那么，死神和八岐要怎么投射力量？
    她突然想起九天玄尊和八部众怀孕这件事。
    没记错的话，剧情里死神利用太学主诞下了神之子，而八部众的邪力回归则能激发八岐本体复苏。
    ……是这个意思吗？
    她闭目沉入梦境，尝试解除梦能对九天玄尊和魙天下的控制，却发现死神已经盯上了九天玄尊，八岐则盯住了魙天下，已非她所能影响。
    而梦境之中，非常君正撑着他的小黄伞潜入八部众藏身之处。
    “真难得，天邪八部众皆在此……养胎。”
    挺着大肚子的八部众脸色都不太好看。
    这胎也不是白怀的，会源源不断吸收他们的功体和邪源，因此他们被迫呆在一处抱团取暖。
    “你来此不是说风凉话吧，冒充鬼者的人鬼之子？”
    鬼麒主抱着大肚子靠坐在鬼麒麟身上，看起来十分滑稽。
    非常君意味深长的把八部众看了一遍：“八岐兽影仍被困于空间交错之处无法脱身，吾猜想他恢复的关键就在各位肚中。”
    虽然挺着大肚子表情依然冷艳的收万劫开口问：“何以见得？”
    “呵，”非常君笑不及眼底：“身为八部众，你们应比吾更加清楚自身状况。”
    对八岐最为忠心的邪狱明王无意听非常君打太极，沉声道：“直说来意！”
    “诸位要摆脱现状，却也容易。尔等有孕，是因鬼狱女帝魙天下通过造天殷木释放了可令男子怀孕的力量。”非常君顿了顿，不动声色观察八部众之反应：“为今之计，是剖腹取胎，让诸位不再承担被胎儿吸取元力至死的风险，取出的胎儿亦可供八岐邪神吸收邪力，挣脱控制。唯有邪神脱困，吾等才能打破梦境，回到现实。”
    八部众闻言，皆若有所思。
    逸从瑶倏然收回神识。
    难怪八岐会用邪力锁定魙天下，他想利用八部众“生”出邪源让自己的兽形脱困，重临梦中人间，而死神锁定九天玄尊……夭寿，他想让玄尊帮他生神之子嘛？！
    两位神明在梦境之中锁定玄尊夫妇，逸从瑶无法插手。至于非常君，他的算计她也看不太懂，但总不会是为了天下太平，料想玄尊和魙天下他都不会放过，最糟糕的结果是三大神明之力让所有人全部毁在梦境里。
    想到这个可能性，逸从瑶更是着急。
    梦神还在一边嗑瓜子，见她着急上火，仍是笑眯眯：“你尽力而为，吾会遵守约定，替你保下云忘归。”
    逸从瑶白了她一眼。
    所有人都死了，只留下一个云忘归，云忘归怎么可能接受？
    逸从瑶定了定神，想想梦神一贯画风，似乎明悟了什么，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重新将神识沉入梦境，放弃个人理智，完全释放梦能。
    第一缕力量，飘入幽界，唤醒沉睡的魔始之意识。
    第二缕力量，飘入德风古道，制造梦中之梦唤醒云忘归。
    ……不就是用脑洞搞事吗。
    逸从瑶心道，虽然我写文辣鸡，但是单论开脑洞我就没怕过！
    3.
    时隔许久，云忘归听到了老婆的呼唤，心情自是激动。
    “从瑶，到底怎样一回事？”
    “别多问。”逸从瑶长话短说：“现在情况很复杂……云忘归，你相信我吗？”
    云忘归定定的看着逸从瑶那一抹虚影：“吾一直相信你。”
    “……好。”逸从瑶抿了抿嘴唇：“你现在，把机甲开出去。”
    云忘归神色一僵：“开出去倒没问题，就是……那台机甲能不能换一个名字？”
    逸从瑶急道：“没时间了！”
    云忘归见她十分焦急，赶紧点点头，跑到德风古道后山演武场把机甲开了出来。
    逸从瑶趴在他肩头指挥：“往我指示的方向开，快！”
    逸从瑶闭上双眼，调动梦源，云忘归则在她指示之下打开机翼上的机关，一缕缕黑色闇能随着机甲飞行洒落。
    幽界外围，觉醒的魔始偷偷外出查看情况，突然一股闇能铺天盖地而来。
    闇能褪去之后，魔始面前站着一名陌生女子。
    “九天魔尊。”
    仗着梦境之中对方无法伤到自己，逸从瑶显得老神在在。
    “小丫头，是你唤醒吾？”
    “时间有限，魔尊不必试探了。我来是与你探讨，如何打开境界，迎接宇外群侠之事。”
    “你知道很多。”
    “您跟九天玄尊是双胞兄弟，可知晓他如今喜怀二胎？”
    魔始疑惑的低吟一声：“嗯……？”
    他还在猜测九天玄尊莫非与劫珠复合，逸从瑶已打断他的猜想：“此胎是玄尊自身所怀，想必魙天下非常得意。”
    魔始：“……”
    ……他沉睡期间劫珠到底干嘛了？？？
    随后逸从瑶意味深长盯着他的肚子：“如今这处空间充斥着造天殷木之能源，恐怕你也怀孕了。”
    4.
    八部众生了。
    剖的。
    玄尊也生了。
    顺的。
    咳咳咳……总之九天玄尊痛了三天三夜，胎儿撑破肚脐眼出来了。
    果真是继承了死神力量的盗版“神之子”。
    另一边八岐邪神兽影也吸取了八部众所诞胎儿力量，得以降临梦中人间。
    非常君则利用梦神之力，吸收越骄子和习烟儿，由人鬼化为魙身，再抽空鬼济河能量，化为魇身。
    九魔一魇，乃近神之存在。
    三方势力开始正面对抗。
    这是真正的神仙打架。
    云忘归则开着机甲载着一个正在难产之中的魔始火速飞往战场。
    “从瑶，现在是什么情形啊？？？”
    云忘归震惊得无以复加。
    “别问了，我在给他接生呢！”逸从瑶蹲在魔始身边，大声加油打气：“用力，用力！伟大的九天魔尊，玄尊都顺产了你也没问题的！加油！”
    魔始恨恨地瞪着她：“……吾要杀了你！”
    以魔始的智商，推演数日总算捋清来龙去脉，差点没被气死。
    “把你的劲儿往肚子上使啊！”逸从瑶毫不在意他的狠话：“你们男人没这功能，只能从肚脐眼出来了，加把劲！”
    魔始痛不欲生之刻，终于浑身一阵轻松，婴儿诞生。
    那婴儿浑身散发青光，接入天际，苦集灭道四境空间瞬间打开，来自宇外的力量瞬间灌注婴儿全身。
    刺目的光芒过后，大乱斗的战场上出现一位巨人。
    交战中的三方同时停止动作，仰望突然出现的巨人。
    巨人与人类长相殊异，战袍十分贴身，上蓝下红，头顶四枚角镖，威风凛凛。
    仿佛在哪个梦境里见过这位巨人的墨倾池和玉离经同时失语。
    云忘归则满脸肌肉抽搐，连操作杆都忘了拉。
    魔始捂着已经止血的肚脐眼皱眉道：“这是何人？”
    逸从瑶好心答道：“宇外群侠。”
    魔始：？？？
    站在巨人脚边的禾苗大张着嘴，魂都飞出去半条，不可思议的喃喃着：“奥……奥特曼？！！！”
    ☆、第 23 章
    1.
    奥特曼，云忘归自然见过。
    在那个刘云贵生活的梦境世界里，很多小男孩的梦想都是成为光之战士奥特曼。
    而这位降临混战现场的奥特曼，二话不说先来了一波净化光线，把现场八岐邪染清除，随即用他大大的闪光双眼四处扫视意图寻找怪兽。
    机甲之中，逸从瑶挤到云忘归身边，打开对讲外放：“奥特战士，在你面前只有两只怪兽，死神和八岐邪神，请不要波及其他现场人员，谢谢！”
    感应到奥特曼身上的光之力量，死神和八岐邪神却同时联想到了另一位神。
    八岐轻笑道：“哦？大地光明之母，终于忍不住出手了？你，是太曦神照的使者？”
    “不，”奥特曼低头看了看八岐，抬起左臂，释放数道耀眼光线：“我是M78星云光之国的战士。”
    光芒将战场切割，中心区域只剩奥特曼和八岐邪神。
    随即，奥特曼扭头对悬浮半空的机甲道：“给我一个坐标。”
    逸从瑶面色苍白，呼吸急促，闻言却露出一个诡秘笑容：“好的，奥特战士。”
    ——这是她建构的梦境，说白了使用的是她的精神力，这消耗太厉害，而现场需要剥离的人数又太多，好在很快就会结束……
    “从瑶？”
    云忘归突然有种不妙预感。
    逸从瑶握住云忘归放在操作杆上的手，迅速按下一个按钮，将一串数字代码传送给奥特曼。
    ——北纬38.38，东经138.38，公元2021。
    接收到坐标数据的奥特曼微微点头，双臂交叉胸前，酝酿一番，突然开始转变形态，背后生出双翼。
    奥特战士变身带来的大风把众人吹得衣袂狂舞，禾苗一手放在眼前看着变身后的奥特曼，吐槽道：“我以为这是赛罗，结果他是诺亚？！”
    话语落，奥特曼振动双翼，施展空间穿梭绝技，将自己与八岐邪神带到坐标所处时空；与此同时，察觉不对的死神立刻剥离力量，离开梦境寄体，回到诸神茶话间。
    机甲之内，云忘归抽着嘴角小声询问：“他们去哪儿了？”
    逸从瑶已经快没力气，假装狂笑着将脸埋到云忘归肩头，颤声道：“2021年的日本海。”
    “哈？”
    云忘归一脸不解。
    逸从瑶调整好状态，这才重新抬起脸：“这个时间点，日本大概正在排核废水吧。”
    云忘归：“……”
    “绝了，绝了，哈哈哈哈哈……”诸神茶话间，梦神拍桌狂笑：“没错，每天18公斤核废水必定难不倒八岐邪神！”
    死神：“……”
    这个梦神和她的选者……简直一言难尽！！！
    2.
    逸从瑶倏然转身，盯住正在感慨奥特曼强劲实力的魔始。
    “九天魔尊，怎样，宇外群侠令你满意吗？”
    “你想做什么？”
    魔始顿时警惕起来。
    逸从瑶笑了笑，显得格外反派。
    机甲生活舱内一台小型电视屏幕突然闪闪灭灭，开始播放《奥特曼》电视剧，就在奥特战士打败一只怪兽之后，画面突然变化，出现一口古井，一名白衣女子从井口缓缓爬出，向着屏幕爬来，越爬越快，长着长长指甲的手探出屏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揪住了魔始，再一把拽入。
    云忘归：“……你把他弄去了哪儿？”
    操纵着一切的逸从瑶精疲力尽，终于彻底靠在了云忘归身上，一手指了指电视屏幕。
    屏幕之中，《奥特曼》下一集自动播放，一脸懵逼的魔始赫然身处身高18层楼的巨大怪兽之间。
    逸从瑶低喘一口气，勉强地露出一个笑容，对云忘归道：“走吧。”
    “咯啦”一声，似乎是玻璃碎裂的细微破碎之声，她所建构的梦境轰然崩塌。
    云忘归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意识恢复之时，已坐在一间简洁明亮的房间里。
    逸从瑶坐在电脑前，地看着他。
    云忘归注意到她身后的电脑屏幕上打开了一个新建word文档，只有两行字，首行是加粗体的“德风村沙雕日常”。
    “这是……你写的小说？”
    逸从瑶有些羞赧的挠了挠右腮：“是。”
    “到底怎么回事，可以告诉吾了吗？”
    逸从瑶眸光闪烁了几下：“……好啊。”
    随即将自己的故事，掐头去尾告知了云忘归。
    她是个孤儿，罹患先天性心脏病，被遗弃在福利院门口，福利院的阿姨对她很好，尽一切努力将她供养到上大专，在她毕业后又帮助她找到一份相对轻松的工作——当然，薪资并不高，勉强够她生活。
    反正她也没想过买房买车这些事情。
    表面上她看起来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但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也许活不了太久 ，所以很佛系，很少社交，宅着养养花，看看书，写写东西。
    偶然接触到布袋戏，一眼就喜欢上了个性爽朗的云忘归，就像情窦初开一样，闲时想着他，睡觉也会想着他，为他写了不少同人。
    直到云忘归退场那一集。
    她知道霹雳人物退场不算什么，但还是强迫症一样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他的退场。
    突然有一天那种难过就像山洪一样爆发了。
    她熬着夜，边哭边敲键盘，成功把自己作死了。
    然后就被梦神找上。
    在跟云忘归叙述那段作为“人”的往事时，她隐去了有关布袋戏的事情，只说自己能够预见另一个世界的事。
    云忘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原来他们不是一个时空的人。
    而她……竟然会因为预见了自己的死亡难过到这个程度。
    “你……”云忘归不知如何开口，顺手递上一张抽纸：“擦一擦，别哭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不算活物……或许我只是梦境之力织出的幻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消失了……”逸从瑶吸了吸鼻子：“云忘归，谢谢你陪我做了这么久、这么多的梦。”
    “怎样才能让你摆脱梦神控制？”
    逸从瑶轻轻摇了摇头。
    “一定会有办法。”云忘归握住她的手，坚定的看着她：“你先送吾回师尊那里，几位尊驾，还有仙门、三教……吾不相信找不出方法。”
    “好。”逸从瑶看着云忘归，一滴泪流了下来：“我送你回去。”
    “从瑶……”
    意识到不对，云忘归慌张的伸手想要抓她，却仿佛穿透了空气。
    逸从瑶转过身面对电脑屏幕，自言自语道：“梦，该结束了。”
    她将鼠标挪到被命名为“云忘归”的文件包上，右键删除，再在回收站中进行粉碎。
    一场场的梦，随之烟消云散。
    笼罩苦境神州的薄薄雾气彻底消失。
    “司卫？云忘归？”
    玉离经的声音从飘渺到清晰，云忘归倏然回神，眼底还留有一丝茫然：“啊？”
    玉离经轻哂：“问你如今八岐与鬼狱祸了，你今后打算留于何处。看你神色，是想起什么，如此入神？”
    “嗯……”云忘归抓了抓后脑勺：“……没什么。”
    ……他刚才在想什么？
    3.
    已获得近神修为的非常君缓缓步入梦神虚境。
    “吾之选者，要履行你之条件了吗？”
    梦神惬意的看着他。
    非常君垂眸未言。
    “哈，玄尊与女帝魂魄已被你镇入鬼济河与天鬼生生世世互相厮杀，大仇得报，缘何不快？”梦神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笑道：“让吾猜测。该不会是……舍不得你之鬼体？近神人，要取得这层身份，自然需要牺牲。”
    “你看得也很趣味。”
    非常君不冷不热答了一句。
    “哎，吾对吾之选者一向偏爱嘛。”梦神抚摸着保养良好的指甲：“你与逸从瑶的愿望，吾不都赐予你们足够的力量达成了。”
    非常君轻哂：“但逸从瑶如今何在呢？吾……结局又将如何？”
    梦神突然起身，翘着二郎腿，脸朝非常君的方向凑近了些：“听过快穿吗？”
    “嗯？”
    “非常君，你虽智计超绝，到底是纠缠于恩恩怨怨格局打不开，实力强于逸从瑶，带给吾之乐趣却少于她。不如……到三千世界游玩，为吾制造更多乐趣吧。”
    非常君挑了挑眉，正打算询问，然而梦神兴之所至根本不予他思考和回答的时间，广袖一扬，将他推入无尽虚空。
    “非常君，好梦哦。”
    立于无尽虚空的非常君环顾四周无数散发幽光的小径，低笑一声，撑起华伞。
    “一觉游仙好梦，任它竹冷松寒。轩辕事，古今谈，风流河山。沉醉负白首，舒怀成大观。醒，亦在人间；梦，亦在人间。”
    他随意挑选了一条小路，漫步而去，一道虚虚的小童之影伴在他之身侧，与他一同迈向未知世界。
    目送非常君离开，梦神手握一支逗猫棒随意逗弄着天界灵猫，自忖：“两位选者皆离开，接下来这段时日，该如何打发？”
    她不禁想起初遇逸从瑶时的场景。
    “为什么选中我？”
    “因为你想法很多。”
    “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
    她指了指逸从瑶还开着的电脑屏幕，里面显示二十多个云忘归相关同人文档。
    “其实我也不算想法很多吧……”
    回想到这里，梦神睁开双眼，伸了伸懒腰。
    她对人类的脑洞一向很有信心，不如再往人间看看，提前锁定好苗子，待人死后抓来给自己制造乐趣。
    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4.
    八岐伏诛，鬼狱退败，虚无封印，天下太平。
    呆不住的云忘归离开本门继续在外面浪。
    他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事。
    很……重要的事。
    关于之前守护神州的记忆，大家都刻骨铭心，但总有些地方哪里不对。
    墨倾池和玉离经自然也察觉了微妙的违和之处，得出的结论是，所有人都被修改了记忆。
    能够做到这点的，恐怕也只有神明，然而无人记得除了八岐那帮子闲得无聊的神明之外，还有哪位神明参与混战。
    云忘归游走江湖，偶尔会碰上溜出昊正五道的侠儒尊驾。
    大战之后，法儒回到云海仙门继承祖业，皇儒剑儒两位尊驾直接进入养老模式，倒是侠儒尊驾还会出来转悠。
    “云忘归，好久不见啊。”化身天纵奇侠的尹潇深拉着云忘归往路边茶摊一坐，叫了一桌酒菜，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说：“吾最近发现一点东西，你应该会感兴趣。”
    “请尊驾明示。”
    尹潇深从袖中掏掏掏，掏出一本书册，递给云忘归。
    云忘归接过一看——《德风村沙雕日常》。
    内容是把德风古道写作一个村，村里家长里短的好笑日常。
    武林中不乏这类作者和作品，不过奇特的是这本书将众人塑造得格外贴合本性。
    这就颇值得深思了。
    云忘归阖上书册，看了看书脊上的作者名，嘴角一抽——作者大名“挥刀不自宫”。
    “感谢尊驾，可知作者去处？”
    尹潇深提供了一个地名。
    云忘归陪他吃完饭即刻动身前往那处，步步走近那位作者居住的小屋。
    站在门口，却忽然忐忑起来。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只是直觉自己遗忘的事情或许会有答案。
    好在云忘归并非性子扭捏之人，驻足片刻便敲起门。
    门扉打开，长相温婉秀气的姑娘茫然的看着他：“请问……公子有何事？”
    云忘归可以确定，自己并未见过这位姑娘，但心口却突然狂跳起来。
    “姑娘……在、在下是……你之书迷，特来询问……”
    姑娘似是被吓了一跳，赶紧关上门：“我身体不好，别催更啊！”
    “不是……吾，”云忘归脑中模模糊糊的出现了一些画面，让他更加坚定要结识这位姑娘的决心，遂不再矫饰，直言道：“姑娘，冒昧了。其实，吾就是云忘归。”
    “啊？”数息之后，门扉再度打开，姑娘惊疑不定的从门缝里看着他：“你……你是找我算账的嘛？”
    “噗。”云忘归忍不住笑出声：“不是，吾认为姑娘写得很趣味，也很贴合吾们众人，故而好奇，想与姑娘见面。可否知晓姑娘芳名？”
    姑娘稍稍犹豫，又将他打量一番，这才报上姓名：“逸从瑶。”
    “原来是逸姑娘……幸会。”
    云忘归洒脱一笑。
    无论他与她是否有前尘旧事，今后总有揭开谜题的时候吧。
    （完）